那女人紗布蓋住半張臉,露出的半張臉慘白,沒有半點血色,一雙杏眼寡淡無神。
周顔坐在輪椅上,盛權推着她慢慢靠近病床。
醫生給她正骨以後,貼了一點藥膏,問題不大,就是扭了腳,醫生說好之前,不能穿高跟鞋。
來的路上,盛權抱着她,6厘米的細高跟她也沒丢下,像是怕醫生看不出來她這腳是怎麼受傷的一般,蠢得好笑。
醫生當時看着她腳上的高跟鞋,眉頭緊鎖,說她們年輕人有點愛美之心也無可厚非,不過高跟鞋穿久了,容易脊椎側彎,盆骨前傾……
她一時百口莫辯,像個犯錯的孩子。
盛權急忙問,她的腳怎麼樣,嚴不嚴重,醫生這才放過她。
她168的身高,平時也不怎麼穿高跟鞋,就為了撐起這超長禮服,今天也是大意了。
她也是為了看一下這個女人,選了同家醫院,一起跟徐意過醫院來。
沒想到一耽擱就是幾個小時。
“你們不用管我,你們不讓我賠錢我就已經感激不盡,至于别的,都是我的命,我賤命一條,這是我的報應。”她言語間全是悔恨。
周顔皺眉,看了床号旁邊的名字——楊若柳。
“他在家裡打你了嗎?”周顔沒忍住問。
楊若柳瞬間紅了眼眶,抽泣幾聲,眼淚直流。
“你别哭,”周顔扶上她棉被蓋住的腿,試圖制止,“哭了眼淚流在傷口上,可能還要重新包紮。”
哭聲越來越大,響徹病房,楊若柳渾身打顫。
周顔傻眼,束手無策。
盛權走了過去,輕輕按住楊若柳肩膀,“你冷靜一下,有事先說出來,看我們能不能幫你!”
楊若柳抽泣幾聲,哭聲放緩,看了盛權一眼,又盯着她的臉,雙手捂住自己的臉。
“我這張臉也毀了,活着還有什麼意義。”她低聲嗚咽。
原來她是害怕自己毀容,毀容确實挺可怕的,可對于現在的科技而言,隻要不是大面積的疤痕,處理一個小疤痕,不是什麼難事。
隻要手裡有錢。
不過楊若柳可能沒什麼錢,不然也不會坐在那破敗的電動車上。
周顔安慰她,臉上的傷沒事,後期要做除疤手術他們這邊來花錢。
楊若柳再三推辭以後,情緒平複下來。
她說跟她老公1年前閃婚,不顧家裡反對偷偷領了證。
婚後半年她老公開始不着家,早出晚歸,時常玩到半夜才回來,時不時還醉醺醺的。
一開始吵架兩人冷戰,幾天不理人,後面就動手,動手以後又冷戰很久。前不久他們心平氣和在一起檢讨,兩人頻繁争吵的原因——“沒有孩子。”
如果有個孩子,就不會争執。
後面備孕幾個月,都沒有懷孕,去醫院檢查,醫生說她這種體質,受孕困難,先調養一段時間再去檢查身體,體質是可以慢慢調養好的。
他們遵循醫囑,調整生活習慣,體質有了好轉,最近她老公又開始夜不歸宿。
剛好今天要來醫院檢查,兩人在電動車上就吵起來,那男人說她除了臉,一無是處,就是個廢物。
楊若柳當時沒忍住罵了幾句,頂了頂嘴,他在電動車上扭頭打她,兩人撕扯幾下,就撞上徐意的保姆車。
周顔聽得火大,又有點怒其不争。
那意思她還想等臉恢複以後,再重蹈覆轍。
為什麼要讨好這樣的男人!
得虧沒有孩子,否則現在都不知道過的什麼日子。
連宋玉那種家庭條件優越的女人,面對不負責任的李洋,帶着孩子都逃脫不了精神失控。
那像他們這種一無所有的貧賤夫妻,真的有個孩子就能把日子過好嗎?
周顔心裡答案是否定的,有些人連自己都照顧不好,又怎麼可能照顧好孩子。
她沒有多說什麼,同盛權一起回家。
路上她想起,在廈門倪欣前男友,拿刀差點劃傷她的臉,那時盛權出現救了她。
她坐在車上,沒忍住問盛權,如果她那時候真的毀容,是不是就不愛她了。
盛權短暫沉默,紅綠燈處停車,一雙丹鳳眼,就那麼直勾勾盯着她。
反倒給她看心虛,低下頭,半響她才擡頭看着他解釋,“我沒有别的意思,就随口一問。”
盛權壓着嗓子問:“我在你眼裡是不是就是個見色一時興起的混蛋?”
周顔腆着臉笑,“沒有……我就看到楊若柳,突然就想到問你,我要是不好看,你還會喜歡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