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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見鲸給她發的火鍋店定位很難找,秦意濃提着給孟見鲸帶的麥芬,在南巷從六點轉到六點半還沒找到。
“濃濃,這兒呢!”孟見鲸從家裡保姆車上跳下來,揮手喊。
跑到秦意濃面前,立即摟住秦意濃:“你怎麼戴口罩了啊?”
“有點感冒,”秦意濃又說,“吃藥了,不難受了,全身消毒了,别問。”
把孟見鲸要唠叨她的問題都給堵回去了。
“我不怕傳染,”孟見鲸懵了一會兒才嘀咕出聲,摟着秦意濃往胡同裡走,邊拿出她爸給畫的路線條,“你是不是想提前去結賬找半天了啊?我爸說也可難找了,導航找不到。”
秦意濃輕輕捶腿,早知道不找了。
火鍋店是私房店,位置隐秘,門簾也隐秘,是給熟人開的。
門内别有洞天,處處是真古董擺件,像需要驗資才能進入的地方,普通人不小心弄碎哪個擺件,命就可以撂這兒了。
“多多,我A不起。”兩人跟經理走在鋪路石都好像很貴的小路上,秦意濃早早地說。
孟見鲸笑說:“我也A不起,我爸給付完了,他最近賺了筆大的,不花錢不得勁。”賺了錢當然要花她身上,不然白賺了,她爸常這麼表達父愛。
秦意濃認出一件疑似七賢人物詩文瓷罐的真品,又見一尊器身鑲嵌綠松石的神獸,轉彎一枚收藏級和田玉籽料精細雕品龍龜又落入眼底。
古董擺得像菜市場,秦意濃木着臉:“也别突然吓我,我不想打碎這裡的任何東西。”
經理這時回頭微笑說:“貴賓放心,打碎無需賠償。”
孟見鲸問:“那需要在生意場上賠嗎?”
“不需要,”經理微笑說,“貴賓能來即是友,老闆歡迎朋友。”
秦意濃莫名慢下腳步,貼近太陽穴的皮膚躍動發緊,她攏着開衫毛衣,恍惚感覺到一雙手掐在她腰上很痛。
她撫開吹到臉旁的頭發,不經意地問:“請問老闆姓什麼?”
“姓戴,戴老闆。”
秦意濃暗暗松了口氣,問孟見鲸:“孟叔說這家店是新開的?”
經理微笑說:“算是重新開業,每次都是老闆回國的時候開一段時間。”
不需要預訂就有位置的火鍋店,并且整個場内隻有她們兩位食客,大約有資格入場的人寥寥無幾。
兩人吃得滿面紅光,都脫了外套,嘴巴鼓鼓囊囊話都很少,珍罕上好精細喂養的牛羊肉片完全堵住了嘴,蘸上經理特調私房醬料,香得過瘾要命。
孟見鲸還把麥芬給吃了個光:“酒香味好濃好香,比肉還香。”
秦意濃輕聲失笑,忽然點頭說:“我辭職辦完了,明天不用去上班了。”
孟見鲸驚:“這麼快?那你接下來什麼打算,要回老家嗎?你和你嘴角——”
孟見鲸比劃她被親壞了的嘴角說:“前天晚上那個人,也不見了嗎?”
秦意濃正要說,她身後響起女孩子的喊聲。
“金玉,金玉,膩快電。”聲調很高,音調奇怪,像外國人。
孟見鲸朝秦意濃身後看,雙眼亮起,對秦意濃說:“混血美女,好白好漂亮,黑眼仁長卷發,好像俄羅斯那邊的仙女洋娃娃,你快看。”
秦意濃正要回頭看,身後傳來低沉緩慢的嗓音:“戴安娜,不要碰碎我的收藏。”
秦意濃脖頸僵住,沿着後脊一直向下僵到後腰,握筷子的手無意識發抖。
還沒長好又被辣到的嘴角陣陣發痛,連着身上遍布着機械性紫斑的位置都痛了起來。
孟見鲸沒注意到秦意濃的失态反應,瞧見那人,驚訝地站起來,遲疑問:“您好,請問您是晉二叔嗎?”
秦意濃用力閉上眼,然後圍裙都沒來得及脫,彎腰起身向孟見鲸身後走,快速說:“我去洗手間。”
身後傳來男人平淡又威嚴的詢問:“你是?”
孟見鲸明豔的嗓音忽然變得老實,文靜回答說:“二叔好,我是河岸私募總裁孟何的女兒,幾年前我見過您……”
秦意濃在洗手間裡摘下圍裙,動作緩慢地折好放一旁。
溫熱的水流沖手,柔香的洗手液用了一次又一次,泡沫在燈光中映出她的臉,臉紅唇蒼白。
五分鐘後,經理來問詢:“貴賓需要幫助嗎?”
秦意濃綿長地深呼吸,剛要搖頭笑,又點頭:“可以給我一個口罩嗎?謝謝。”吃飯時她将口罩放桌上了。
十分鐘後,秦意濃戴着口罩走出洗手間。
低眸不斷默念着“朵朵和他不熟,他應該已經走了”走進餐廳,擡眼望去,隻起了半個作用。
廳内隻有兩張桌,他和那位漂亮的混血女孩子坐在他們鄰桌。
混血女孩子正對她,她看不出的年紀,可能二十出頭,也可能十多歲,正在不停向鍋裡放肉。
他寬闊的肩膀背對着她,脫下西裝外套還未搭在椅子上時,經理已經快步過去接過外套。
裡面是黑襯衫,背部肌肉繃起,兩隻袖釘先後扔在桌上,挽起袖子在肘處,取了張消毒濕巾擦手,擡腕取右手邊的龍樽茶壺,右手虎口一個未消的牙印。
模糊的畫面突然變得清晰。
深夜一盞落地橘紅燈旁,他用虎口卡她的脖頸,逐漸向上用力卡她的下巴、嘴唇,她無意識地仰頸張口死死咬住他虎口。
“怎麼去了這麼久?哪來的卡通口罩?”孟見鲸小聲問。
秦意濃輕着動作坐好,縮着肩膀手機打字,轉屏幕給孟見鲸看:“腹瀉。嗓子疼,經理給的,防傳染。”
孟見鲸點頭,然後給秦意濃發信息:“他就是晉謹峋的二叔,叫禁欲,剛回國,剛剛吓死我了,我可怕他了,但我不舍得這桌沒吃完的肉。你等等我行嗎?我等你時候消化不少,還能再吃。”
孟見鲸:“靠,這輸入法,叫晉聿。”
秦意濃心跳快得像快燒開鍋的水,對孟見鲸點頭。
再嫩的牛羊肉,她也完全吃不下了,故作很忙地低頭按手機。
孟見鲸吃着吃着,隐約覺得空氣裡多了一陣熟悉的香味,像是秦意濃昨天早上身上頭發上的味道。
再仔細聞,被火鍋裡的香味和火鍋上飄的生姜片吸引注意力,暗暗點頭想,看來是聞錯了。
秦意濃點開看消息,她已經被工作群全部移除。
快到25号了,要給家裡打錢,不知道徐蕈會不會突然善心大發給她打錢。
那人忽然向後靠過來,倚着椅背問:“國内好玩嗎?說中文。”
低磁的嗓音伴着沉香滑進耳膜,她無意識停住按鍵。
“号玩,”女孩子笑,“爺号吃,九是辣。”
秦意濃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女孩子剛才說的應該是:晉聿,晉聿,你快點。
好玩,也好吃,就是辣。
“金玉,命天陪我去遊水。”女孩子突然開口,命令的語氣。
誰敢這麼和他說話?
他親侄子晉謹峋大概都是不敢的。
他糾正,抑揚頓挫:“遊—泳。”
又答應:“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