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時輕歎了口氣，手上力道又緊了幾分，他看着夏珊說：“讓我保護你，行嗎？”

粗粝的指腹擦過腕間，夏珊感覺到一陣癢意，心中一直壓抑的複雜情緒快速翻騰着。

夏珊看着秦時，鼻子一酸，她覺得自己一直以來的退讓其實就是懦弱，隻換來了陳放一次又一次的得寸進尺。

她為何就不能勇敢一點呢？就像蘇漫所說的，考慮未來又怎樣呢？

既然未來無法預測，不可掌控，她為何不珍惜現在呢？

見她不語，秦時又道：“對不起。如果你不願意，當我...”沒說過。

夏珊不知哪來的勇氣，開口打斷秦時的話：“我帶你去一個地方，給你講一個故事。如果你聽完我講的故事，還願意保護我，我們就一起考大學，你考京大，我考京美。”

秦時眸底一亮，似有星河湧動，聲音有點顫：“你說...真的？”

“真的。”夏珊笃定道。

“走。”

兩人打車來到了酒吧街的巷口。

秦時看着夏珊，不明白夏珊為何帶他來這裡。

夏珊沒說話，轉身走進巷口。

秦時沒多問，快步跟在後面。

走到前面，夏珊沒像以前一樣左轉，而是停住腳步看着前面。

一排老樓縱深在黑暗裡，夜風一過，昏黃的路燈映着斑駁的樹影，宛若無數隻猙獰怪獸朝着他們揮舞着爪牙。

夏珊擡腿往前走去。

秦時快步跟在她身側，忍不住問：“我們去哪裡？”

夏珊的心狂跳，面上卻平靜道：“我小時候住過的地方。”

秦時有點驚訝,但他克制地沒再追問。

現在天冷，這麼晚已經沒人聚在樓前聊天了。

除了一個撿破爛的老頭在垃圾桶前翻找，他們再也沒看見其他人。

多年後，再次走在這裡，夏珊還是不禁雙腿發顫，她看着前面被路燈切割出來的那塊地面，倏地停住腳步，肩膀顫抖不停。

夜風拂過面頰，多年前那一幕又仿若發生在不久前，那是埋藏在夏珊心底一直不願去觸碰的禁忌。

意識到她的不對勁，秦時也站住腳步，問：“怎麼了？”

夏珊茫然轉頭看着秦時，眼裡閃着恐懼的淚光。

她說：“我小時候，就住在前面這棟樓。”

秦時緊張地說：“别說了，夏珊，不管你過去經曆過什麼，我都不介意，我隻是喜歡你，和你的過去和家庭都沒有關系，我.....”

“不，秦時，你聽我說，”夏珊打斷他，“我以前住在這裡的六樓，我和我媽媽。”

夏珊指着旁邊這棟樓說。

秦時看着她沒再說話。

夏珊緩緩道：“我第一次見到我爸爸，是在我十歲生日那天，他給我買了一個很大的生日蛋糕來看我，還有一條白色的公主裙。那是我從小到大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過生日，因為是和爸爸媽媽一起。我第一次穿那麼漂亮的公主裙，我從來都沒有那麼開心過，我穿上裙子開心的在陽台上跳舞，覺得自己真的是個公主了。”

“因為我也有爸爸了。”

夏珊說着眼淚止不住地流下來，她看着秦時，仿若回到四年前第一次在海邊看見他。

“但很快，我的公主夢就被打破了，一個陌生阿姨帶着兩個男人闖入了我的家。她一進門就給了我媽媽一個巴掌。我爸爸想要阻止她，被那兩個男人打了。”

“然後她掀翻了放在茶幾上，我還來得及吹蠟燭的蛋糕。她罵我媽媽是小三，罵得很難聽。我從陽台上跑過去抱住她，讓她不要罵我媽媽。”

“她看見我更生氣了，揚手就要打我，我媽媽拉住她讓我快點跑，我吓得大哭，又跑回了陽台。”

“聽到我的哭聲，她更生氣了，她追到陽台上抓住我撕壞了我的裙子，罵我是孽種，是三的孩子，不配穿這樣的裙子。我媽媽過來攔她，她瘋了似地把我抄起陽台上的棍子，威脅我媽媽如果敢過來，她就用棍子打死我。”

“我害怕極了，忙躲到陽台角落裡，這時我爸爸過來搶過她手裡的棍子，結果她沒站穩，撞到了陽台的護欄上。因為是老房子，陽台護欄不是很結實。于是她更生氣了，她哭得很傷心，大喊着說我爸爸沒良心，想要害她，不就是想讓她死嗎？那麼她就死給我爸爸看。”

“然後她轉身就順着護欄跳了下去，就摔在前面那塊空地上......”

秦時震驚得說不出話，周圍的空氣仿若停止了流動。

夏珊說完仿若整個人都被抽空了，她蹲下來把頭埋在膝蓋間，雙肩顫栗不止。

秦時俯身蹲下來，扶住夏珊肩膀把她提了起來。

夏珊咬着嘴唇不讓自己哭出聲，淚水卻嘩啦啦的滾落下來，她看着秦時，哽咽道:“如果我說我媽媽不是小三，我不是三的孩子，你會相信嗎？”

秦時用力抓着夏珊肩膀，擡指擦掉她臉上的淚珠，喉結輕滾，聲音沉啞:“我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