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陳蕭青着半張臉來找唐淑晨。
卧室裡,希望從此睡到大結局的小唐,聽見門鈴響了又響,實在煩得受不了,才爬起來晃到玄關。
一拽門,眼睛對上焦後,發現竟然是他。
又把門關上了。
倒不是因為她穿個破T恤,頭也沒梳,臉也沒洗。
畢竟都混成了兄弟和姐妹的關系,她在他面前還能有什麼光輝形象。
主要是她還沒想好怎麼跟他道歉。
诶,不對,等會兒。
唐淑晨扶着腦門兒合計:他怎麼知道我這個家的地址?
雖然唐淑晨微胖,但覺輕。
剛上大學沒幾天就開始跟家裡抱怨在宿舍老睡不好,誰翻個身,她做着夢呢也能馬上醒了。
一屋六個人,一宿合不上眼。
兩年裡,天天打電話跟她媽說“我快神經衰弱了”。
一個花季少女天天叨叨自己要完,當媽的能不嫌她煩麼?
但自己生的都養到一米七了還能扔了?
得,算算家裡存款,擱學校附近老破小買個一室的房子打發她,從此終于清靜了。
房子收拾好沒多久,算上今天,她搬進來也才四天。
南薇還沒來過,隻知道小區名。
他,怎麼就送上門了?
百思不得其解時,傳來陳蕭輕飄飄的聲音。
“我知道你在門後。”頓了頓,又說,“我不需要你對我負責,OK?”
卧室裡,倆個人面對面站着。
唐淑晨聳拉着腦袋,在道歉和沉默之間猶豫。
陳蕭從外套口袋裡拿出瓶跌打酒,試探地遞到她眼皮底下。
鐳射商标是個神情嚴肅的老頭兒。
她看了有點兒想笑。
“對不起。”
他先開口。
跟她說的竟是對不起。
唐淑晨本來還别扭呢,聽了卻感覺眼前霧氣騰騰。
“你手還疼麼?”他說。
唐淑晨眼淚垂直滴下去,掉在他手裡的瓶子上。
她拼命忍着,可停不下來。
心裡冒出股莫名其妙的委屈,勁兒還挺大。
陳蕭擡手要給她擦,她趕緊躲開。
胡亂抹了把眼睛,尴尴尬尬地擡頭看他。
“唉。這東西,怎麼這麼嗆得慌。”
陳蕭瞪她。
“沒開封呢。”
看她臉抹糊地魂兒畫的,又笑了,說:“原諒我吧。”
屋裡飄着辛辣的藥酒味兒,到處都是。
陳蕭坐個方凳,像推拿師傅似的,有闆有眼地掰扯唐淑晨那隻罪魁禍手。
“你家開過武館麼?”
唐淑晨盤腿坐床邊上問。
陳蕭一臉無奈相,還故意側過另一邊臉給唐淑晨看。
“問反了吧。”
見唐淑晨沒吱聲,他又接着說:“都腫成這樣了,也不知道先買點紅花泡泡。新傷舊患一起發作,看你怎麼辦。”
大一的時候,系裡打女子排球賽。
會不會全得上場充數,開場第一個球就戳到手腕。
當時不是很疼,也沒當回事兒。
隔天中午,實在受不了,去校醫室的路上碰見剛下課的他。
實習的小大夫看着腫得跟什麼似的手腕關節,上來就披頭蓋臉一頓罵。
說完唐淑晨,又訓陪唐淑晨同去的陳蕭。
“心真大,都這樣了,還不趕緊去醫院!”
陳蕭身體好,從小到大沒怎麼去過醫院的人,非要帶唐淑晨去看病。
唐淑晨尋思,我不就手脖子腫了嗎,腿和腦子還健在,用得着你帶我?
但禁不住一個一米九的男青年連拉帶拽。
陳蕭進了市骨科二院後直犯蒙,根本不知道看病的順序。
唐淑晨疼是疼,看他傻不溜丢的樣兒倒也好笑,沒告訴他。
于是,隻見一個傻大個兒毛毛愣愣地跑這跑那,挂号拍片拿藥的走了很多冤枉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