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尚往來嘛,”從廚房盛兩大盤餃子放桌上,蘭曉燕說,“正好我昨天存他号了,你不打我打。”
唐淑晨哼一聲,撂下手機,拿起筷子戳了一個餃子。
蘭曉燕找到号碼,剛撥出去,門鈴就響了。
“這不來了麼。”
她去開門,看見陳蕭,說:“挺準時啊。”
陳蕭笑着進屋,遞來一瓶老家産的醋。
蘭曉燕一看,呦,還挺會吃。
“我來的時候什麼都帶了,連前街烤肉店的蘸料都買好了裝來,就是忘了這個醋。”
“馬屁精。”
唐淑晨嘴裡嚼着餃子,咕哝一聲。
蘭曉燕邊開瓶蓋邊說:“那你别吃醋。”
“誰吃醋了,本來我也不稀罕。”
唐淑晨急赤白咧地嚷嚷,嘴像個噴壺。
蘭女士抖抖衣服,說:“哎呀,髒不髒,吃飯别說話。”
見唐淑晨對“吃醋”兩個字反應有些異常,陳蕭偷偷揚了揚嘴角,心中有些竊喜。
但又不十分确定,故作不在意。
“小陳,你快坐,别管她,她這叛逆期反反複複的,也不知道啥時候能過完。”
他拉凳子坐下,朝蘭女士笑笑,吃起餃子。
電視裡重播着國慶晚會,蘭曉燕看得投入,時不時被小品逗樂。
唐淑晨隻管悶頭吃,心裡卻琢磨着:他還真來了,不是去接慶杏了麼,這麼趕場也是夠拼的,真是美女與美食都不想放過啊……
想着,想着,更氣。
一口一個餃子,吃得比平時更多了。
這些小動作,被一旁的陳蕭不動聲色地看在眼裡。
席間,誰都沒怎麼講話,但這頓飯,他吃得挺開心。
歡樂時光總是短暫。
陳蕭邊走邊回味着某人剛才的微表情,嘴角不禁扯出笑意。
出小區不遠,唐淑晨在後面叫住他。
他轉身就看見她擡着白晃晃的胳膊遮太陽,朝他走來。
“呐,”到了跟前,不情願地伸手過來,“你蘭姨給你的。”
陳蕭笑了,看眼袋子,目光便從她手腕起飛,落到她臉上。
“幫我謝謝蘭姨。”
他接袋子的時候,兩人手指短暫地碰觸到。
唐淑晨收回那隻手,悄悄在褲子上蹭了蹭,背到身後。
轉身走了幾步,又轉回來。
陳蕭沒動,站那看着她。笑着。
“那個,”她支支吾吾,“那醋,你從哪兒弄的?”
“打球認識的一哥們兒,也是咱們那的,我來之前去他寝室順的。”
唐淑晨點點頭。
“哦,我媽說,謝謝你的醋。”
語氣有些尴尬。
陳蕭笑出聲,說:“幹嘛那麼客氣。”
“那,拜拜。”
她轉身往家走,背影盡量顯得淡定。
實際上,對于自己剛才莫名的尴尬,頗為懊惱。
為什麼要在意他的異性關系,這些年見過的還少嗎?
為什麼這次這麼别扭,難道自己真的吃醋了?
不會吧?
提到醋,又轉念一想,難道說他沒去見慶杏嗎?
慶杏诶,他所有女朋友裡最漂亮的。
他,陳蕭,怎麼可能不赴約?
還是說,他們這些特别上鏡的人都是時間管理大師?
既去車站接了人,又去宿舍拿了醋,還來她這兒吃了飯。
哈,他是怎麼做到如此高效的?
真想學會這招兒多修幾個學位啊。
如果直接問他的話,他會說的吧?
還是會嘲笑她“大人的事,小孩子懂什麼”?
哼,也對啦,隔臉如隔山,人家畢竟是台前的俊男靓女。
的确不是她這個幕後工作者所能想象的。
切,她還懶得想呢。
唐淑晨一甩頭發,算了,管他呢,老娘我可是我老娘的寶貝,我媽還在家等我吃水果呢,大步流星地上了樓。
望着内心戲如此豐富的背影,陳蕭忍不住微微一笑。
高架橋上,一輛黑色SUV加速駛過。
慶杏坐在副駕駛,雙手抱着胳膊,時不時看看手機。
“杏仁兒,你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她沒理他,正在心裡罵:什麼情況?陳蕭竟然不來,連微信也不回。
因為生氣,稍稍皺了眉頭。
正開車的男子頗擅長察言觀色,馬上幫她放下遮陽闆。
後視鏡裡,男子的目光瞟過,有點兒好奇後座那幾個手提袋。
“你不是最讨厭大包小裹的嗎?拿的都是什麼啊?”
“牛肉幹。”
“全是?我記得你不吃牛肉吧?”
“送你的,你不是喜歡嗎?”慶杏收起手機,調整聲線說,“不能白讓你來接我嘛,再說哪次出去吃飯你不點牛排呀?”
男子露出憨厚的笑,伸出大手,摸摸慶杏的頭。
“謝謝我的杏仁兒。”
“讨厭,”她躲開,整理着頭發,貌似嬌嗔,“誰是你的。”
男子滿足的笑還在臉上。
慶杏别過頭去,看向車窗外,神态從甜美變為冷漠。
右側倒後鏡裡,如實映出她眼神瞬間變化的過程。
她咬了咬嘴唇,慢悠悠地轉過頭,看了看身邊令人乏味的男子,忽然,似笑非笑。
行,有點兒意思。
這個陳蕭,還真是次次都能激起她的鬥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