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兩頓清湯寡水的減脂餐,陳蕭整個人火氣漸漲,一下大巴,一股隔周怨氣又随着地下氣流直往腦門子上沖,地下停車場令他火大的程度遠遠超過了那些爛菜葉,好好的酒店,非挖個負一樓出來,真是大河裡洗煤炭,閑的。
陳蕭一面譴責着酒店的建築設計,一面重新啟動封存六年的保護模式,跟在唐淑晨身後十米處,随時巡視她方圓五米内的閑雜人等。
他偶爾放慢腳步,回頭看看,若有所思地望着唐淑晨背影。
自從那天之後,王衆那小子就不跟她坐一輛大巴了,不知道是傷自尊了刻意躲着,還是真的緣分盡了,怎麼都弄不到一塊,或者是……發現他成天跟着了,所以念及兄弟,有所顧忌?
算了,愛啥啥吧,别再打她主意就行。不過,經過這十多天的觀察,陳蕭倒是發現一件事——王衆這個人,平時不愛顯山露水,其實演技很好。
平日組裡工作,見了唐淑晨,言談之間就像那件事沒發生過一樣,非常平靜,連沒大沒小喊她全名那種語氣都沒流露出任何愛慕過她的痕迹。
在這點上,換了是自己,陳蕭絕對做不到,沒想到王衆還真能拉電閘,至少表面上雁過不留痕,說停就停了……有點佩服。
往電梯去的路上,視野反而變得開闊,陳蕭看一眼手機,今天收工還算早,怪不得空車位比昨天多了一半,一輛沒見過的紅色轎車像是專門挑了中心位置停在最前面,跟車身顔色一樣顯眼,陳蕭對車這種東西沒什麼興趣,但閑下來也會刷到一些相關視頻,所以多看了兩眼。
而那輛紅色轎車的駕駛位上,坐的正是邵冉冉,她剛跟王衆發完微信,本來是要等他回來接上一起去吃宵夜的,結果他說劇組大巴半路爆胎,堵了一條街,讓她先去店裡等,他自己打車過去。
邵冉冉正要發動車子,擡眼就見一撥人走過來,耐着性子等人群繞過去,才把腳放刹車上,結果瞥見一個人影。
邵冉冉看了兩眼,降下半窗,待那人走近,看清那張臉,喚了一聲,“……唐,唐淑晨嗎?”
正在回工作微信的唐淑晨,從屏幕上收回視線,擡起頭追着聲音望過去。
聽了一整天的傳聞,耳朵都要磨出繭子,沒成想,此刻竟真的見到了傳聞中的女主角。
女主角驚喜地朝她一笑,無意間目光微錯,與她後面大步流星、一臉殺氣的陳蕭對上,不禁挑了下眉,多一絲玩味的眼神。
隔壁街酒店,餐廳包間内。
“陳蕭,你和唐淑晨是連體嬰嗎?”邵冉冉抱着手臂靠在椅背上,打量着她曾為之瘋狂過的那個六中校草,之後又看看他左手邊的唐淑晨,玩笑道,“這麼多年了,還當同桌呢?”
邵冉冉最近一年事業騰飛,平日行程排得滿,一天也看不了幾次手機,陳蕭在網上風頭最盛那幾個月,她正在巴黎忙着走Runway,所以并不知道他和唐淑晨都出演了爆款網劇。
隻是剛才一進她下塌的酒店,前台工作人員追上來找陳蕭要簽名,言語之間帶出來一些信息,邵冉冉才知道他現在也有些流量和名氣。
陳蕭在邵冉冉對面翻着菜單,漫不經心道:“人和人的緣分呢,是不同的,有的百八十年,有的一眨眼,都是命運的安排。”
說完,食指一伸,指着秘制鐵闆黑椒牛肉的誘人圖片,跟服務生說:“麻煩你,來個大份。”
滋滋響的鐵闆燒很快端上來,牛肉不能太老,不然不好咬。陳蕭毫不客氣,掂起筷子大口開吃,要不是餓了一天,為了整點硬菜吃,他才懶得出來跟什麼老校友搞社交呢。
唐淑晨手機剛在車上就斷斷續續一直在響,進了包間沒說幾句話,低頭打字回了半天,這才按滅放桌上,拿起手邊檸檬水喝了兩口。
對于唐淑晨在劇組幹着導演助理這件事,邵冉冉也給予了一些同情的眼神,見她終于得空,邵冉冉端起杯子,以水代酒隔空敬她。
唐淑晨不明所以,稀裡糊塗地舉着檸檬水又喝了一口。
“對不起啦,以前欺負過你,是我不對。”
邵冉冉端坐桌前,态度誠懇,但言談間還留有一些大姐大校霸作風。
唐淑晨雖聽聞過一些風言風語,但對邵冉冉剛才所言仍有不解。
“欺負我?”她問。
“嗯,高二的時候讓人往你桌子裡扔過垃圾。”
唐淑晨回想了半天,好像是有幾天,早上到班裡得先收拾一下桌堂。
……可桌子又不是她花錢買的,弄髒學校固定資産到底對邵冉冉有什麼好處呢?
唐淑晨再看過去,不解地問:“為什麼啊?”
“嫉妒呗。”六年過去,邵冉冉早就雲淡風輕,可以坦然說出來,“當時我不是看上陳蕭了麼,聽說你和他搞暧昧,還以為他喜歡你。”
唐淑晨微頓,想起陳蕭拍她的那些醜照,也坦然。
“白幹了吧。”雖然現在她知道自己被陳蕭喜歡着,但那時候,“他不是喜歡你嘛。”
“啊,”邵冉冉佯裝恍然地點點頭,長睫毛一擡,望向唐淑晨身側的陳蕭,反問道,“是嗎?”
陳蕭悶頭咬着牛肉,對邵冉冉意有所指的反問充耳不聞。
邵冉冉心裡一下了然。
自己可不是高中時候的那個小女孩了,剛才那些語出驚人的話,是她故意說的,可陳蕭聽了之後非但沒表現出一絲詫異神色,還刻意回避她的追問……分明是以前就知道。
邵冉冉收回目光,落在自己指甲上,擺弄兩下,帶了幾分調笑地說:“現在回憶起那時候,你也未必是真喜歡我,不過是趕上了年少輕狂,對吧陳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