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卷雲舒,天藍如海。
無邊無際的翠綠草原上,躺着一個衣着不修邊幅的高大男人。
他戴着墨鏡,皮膚被陽光鍍上一層蜜色,一頭半長不長的頭發随着青草一起在風裡擺動。
陳蕭雙臂枕在腦後,正望着如帆白雲發呆。
轉眼間,已在這裡度過了六十多天。
他有了很多不同以往的感受。
每個天亮前獨自一人看天空,去體會想着她等日出的感覺,體會沉睡的風,那些清晨的氣味,陰天時的心情。
往事一幕幕再回現。
那些一起拍畢業作品的日子,那些唐淑晨平平淡淡笑着看他的瞬間,那些他未曾珍惜一晃而過的時光……
在大自然的懷抱裡,陳蕭好像開始真正懂得,她在那段視頻裡打出的字幕。
【每一個想你的日出】
想念,不是一個動作。
而是一種狀态。
存在于每時每刻,融于所見的每一處。
是淩晨、中午、午後、夜晚,也是日月星塵、風雨陰晴。
是夏天的燥熱,黑色T恤上浸透的汗水,褲腳沾滿的泥土和草籽,草原上開滿的小黃花,山林間傳來的嘩嘩河流聲,登山靴磨損處爬過的紅色甲蟲,帽檐上飛過的白色蝴蝶……
一隻白蝴蝶,靈巧地扇動翅膀,緩緩飛過繁華商圈戶外大屏上的巨幅電影海報。
貝恒友導演的劇情電影,正在上映中。
貝導帶隊在兩天内跑了4個城市做宣傳,如此快節奏的工作不過才剛剛開始,後面還有包括一線和新一線在内的16個城市。
主創們不停地輾轉于各地影院的放映廳,其中也包括唐淑晨的身影。
……
邊疆小集市上。
陳蕭一身風塵,背着大包跟另一個同伴一起走攤串店。
紀錄片拍攝地在山脈山麓地帶,距離最近的縣城有七十多公裡的路程,每個月組裡都會派兩個人一起前往,将全組下個月需要的生活用品一次性買齊。
到了飯點,倆人狼吞虎咽吃着烤包子的時候,陳蕭手機在褲兜裡噔噔響了幾聲。
摸出來一看,竟是林慧穗發來的。
說她已經簽了畫廊,感謝他當初讓她直播的建議和送她的第一批粉絲。
他在直播間留評論的第二天,就有機構因為那波熱度注意到她,并私信聯系尋求作品代理的合作。
林慧穗一開始還以為是騙子,後來對方約她到畫廊見面,談過之後她才放心地簽了約。
陳蕭回她,别客氣,老土地說,是金子總會發光的。
林慧穗說想請他吃個飯,不知道他有沒有空。
陳蕭回說,空倒是有,不過差着三千多公裡,以後有機會再吃吧。
她說好,等他回首都再聚。
陳蕭看着她的回複,想了一下,又跟她聊了幾句,才得知林慧穗簽約的畫廊就在貝可影視旁邊的城區,而她也搬到了那片附近。
難怪了,可他……
陳蕭幹脆回說,心意領了,他人在西北,兩年之内不會回去。
林慧穗也沒多問原因,隻是說她明年要準備畫展,說不定會去那邊采風,到時候也許會碰到。
他回:OK,總之祝賀你藝術之路走入正軌。
結束對話。
陳蕭滑回首頁,見發現頁有紅點提醒,随手點進朋友圈。
翻着翻着,忽然一怔。
三天前,邝什酩發了一張唐淑晨入職盛邝傳媒的照片。
陳蕭心裡一沉。
微頓之際,同伴已結完賬在門口叫他。
陳蕭按滅屏幕,跟上去,匆匆趕車回駐地。
……
上午,盛邝傳媒會議室。
創意部正在進行頭腦風暴。
大家圍坐在長桌旁,桌上随意擺着各色馬克筆、文件資料、平闆電腦和筆記本,唐淑晨坐在其中不自覺地轉着手裡的中性筆,時不時抛出一個個新的設想,跟大家一起熱烈讨論。
牆上的白闆,密密麻麻地寫滿了各種點子和關鍵詞,好像一張探險遊戲的尋寶地圖。
總監一手扶着白闆,一手用彩色馬克筆在草圖上勾出一個大緻的框架,唐淑晨看了之後,則在筆記本上快速塗鴉,試圖将剛碰撞出的想法轉化為可視化的影像……
到了午休時間,會議暫停,三四個人結伴一起去公司負一樓用餐。
唐淑晨跟同事等電梯。
叮聲開門,直接撞見商務部一群西裝革履的人站在裡面。
邝什酩杵在正中央,看見唐淑晨在,故意叫人讓出位置,騰出大半空間。
陸續有人進去,同事拉着她一起,電梯随後關門下行。
有點擠的空間裡,本來還有說有笑地聊天。
直到邝什酩回頭問她。
“淑晨,工作還适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