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有幾間茅草屋,上面升起了袅袅炊煙,幾個婦人穿着少數民族的衣裳,身上挂滿了銀飾,看到景暄和與萬靈安兩個外人,頓時瞪大了眼睛,像見到鬼一般。
她們互相說了幾句話,其中一人便向一座茅草屋跑去。
景暄和聽不懂她們的語言,隻是比劃了一下,指了指萬靈安,意思是情況緊急,希望能獲得幫助。
不多時,便有族長打扮的人過來了,他戴着銀飾做的高高的帽子,和外面的人十分不同。
“你們是誰?”他會說漢話,雖然說的不流利。
景暄和将前因後果和他們說了,特别是提到了萬靈安現在的情況,族長點點頭,神情有些怔忪:“已經五十年了,五十年沒有外人進來過了,你們無意中闖入,難道是老天的召喚?”
幾個年輕的男子将萬靈安扶進了屋子,族長說這一處以前住了一個老婦人,後來她去世後,就沒有人再住了,他們可以歇息在這裡,不要客氣。
終于又點燃了火光,景暄和才伸展了一下身體,隻覺得今日實在經曆了太多事,像是做夢一般。
婦人們給他們拿了兩套族中人的衣服,景暄和萬分感謝,又吃了野菜粥,還給萬靈安喂了一碗。
萬靈安的臉色逐漸紅潤起來,恢複了人色,隻是他睡得很沉,好像陷入了一場大夢。
***
翌日。
萬靈安幽幽轉醒,隻見景暄和睡在自己旁邊,她皺着眉,好像很不安穩的樣子,披散着頭發,不似往日的淩厲。萬靈安伸手,撫平了她的眉頭。他昨日,定是讓她擔心了吧……
陽光打在她的臉上,好像她的睫毛上都挂上了金色的光亮。
他的身上換了衣服,難道是她幫忙的?她的身上也脫了舊衣,換上了和自己類似的衣服。
一開始決定引寒毒入體,萬靈安其實是存了自毀的心思,反正史書上說他三十五歲就死了,那麼有寒毒沒寒毒又有什麼關系?也許有寒毒,皇上不對他那麼防備,他的日子還能輕松一些。
這件事一直都像一把劍懸在他的心上。
一邊想着知道了曆史走向,他便不再是睜眼瞎,時間那麼有限,他能夠做出更加周密的計劃,而不是浪費時間,荒廢人生在一些無聊的事情上,而另一個聲音跟他說,他再努力又能怎樣?不還是死得那麼早,雖然他一直告訴自己三十多歲可以了,可是心底總還是有些不甘心,他要做的事情那麼多,為什麼上天三十多歲就要他去死呢?這不公平!
可是看着她的睡顔,他第一次有了想要活得更長久的沖動,他想和上天争一争時間,哪怕能夠多活幾年,不,幾年也許太貪心了,哪怕多活幾天也是好的。
他歎了口氣,又望向了窗外。
陽光那麼好,可畢竟不屬于他。
景暄和好像做了一個夢,夢裡萬靈安突然中寒毒死了,她怎麼叫他都不醒,身體冷的像冰塊一般。
“不要啊!”
她蓦然驚醒,撞上了萬靈安深沉的目光。
“你是死是活啊?”景暄和才剛睡醒,有點懵,還沒分清夢境與現實。
“你說呢?”他眼角微微彎起,一副平和的模樣。
景暄和突然伸手捏住了他的臉,“疼嗎?”
萬靈安:“……”
手下是皮膚細膩的觸感,景暄和才明白,這不是在做夢,萬靈安真的沒事了。
隻是她與他并排躺在木床上,着實是詭異,景暄和立馬坐了起來,解釋道:“昨天我本想坐在地上,可我實在是太累了,反正這木床很大,也不會擠着你,事急從權,還望萬大人不要怪罪啊!都說宰相肚裡能撐船,萬大人肯定能理解的,對吧?”
她一連串說了許多,又換了上了一幅溜須拍馬的嘴臉,萬靈安清了清嗓子,也坐了起來,“自然是不會的。”
景暄和坐在梳妝台前,發現台上還有一把梳子,便開始梳起頭發,隻是昨晚太狼狽了,頭發都打結了,萬靈安又在她身後,景暄和從鏡中看到他一直望向自己的方向,心裡一緊張,手上便用力了些,将自己梳疼了。
她五官擠成了一團,看來真的弄疼了。
萬靈安挑了挑眉,揚唇一笑。
下了床,朝她走近,從景暄和手中接過了梳子,一下一下地替她梳頭,他的動作比她輕多了,景暄和舒服地歎息了一聲,隻是她的束發帶卻丢了,落在了鑽木取火的那處。
末了,萬靈安又将自己頭上的玉簪拿下,給她固定住了頭發,而他隻系上了束發帶,别有一番風姿。
“走吧,我同你一起向救命之人道謝。”萬靈安放下梳子,說。
“我還未與你說呢,這村子好像不與外界通人煙一般,所以我們等下也不要多說外面發生的事情,我怕族長不高興。昨晚聽他說,五十年前,這村子進來了一個陌生人,那人将外面的世界吹得天花亂墜,還帶走了村中一個男童,他向族長承諾,一定會培養他成才,可是二人離開後,卻再也沒有回來,所以族長對外面的人天然有一層防備,覺得他們不守承諾。”
“你是說,這村子有人離開過?兇手那麼熟悉這裡的環境,不會和那兩個人有關吧。”
萬靈安的話讓景暄和醍醐灌頂,是啊,這瘴氣森林尋常人完全找不到北,那黑衣人卻如此熟稔地逃離,想來定和這村子脫不了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