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還不到休息的時候!淩峙桀甩了甩頭,強迫自己必須清醒。強敵雖已伏誅,可還有一堆麻煩事兒等着處理呢。舉目望着眼前一片炙熱的火海,除了苦笑他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體内真元早已所剩無幾,那層蟬翼般的禁制更是遙遙欲墜。
慢慢合上眼,靜靜聽着周身火焰舞動的聲音,心頭襲上陣陣睡意。或許我該先睡一下,恢複些元氣。淩峙桀緩緩吐出口氣,支着劍半跪于地,不知不覺間睡了過去。
夢中隻覺自己躺在雲間,一身的輕松自在,透過雲層向下望去,滿眼的青山綠水、花紅柳綠。如果是夢,就一輩子不醒才好。懶懶的趴着,淩峙桀舒服的什麼都不願去想、去做了。回想當初自己一時腦熱答應姓曹的小老兒進考古隊,簡直就是個特大号的錯誤:好玩兒的事沒攤到多少,到快把自己累死了好幾次。幹脆退出吧,繼續過自己那逍遙的神仙日子好了。等玩夠了,就乖乖回師門渡劫飛升去?蓦然竄出的念頭隻在他的腦袋裡轉了兩圈,就被扔到的九霄雲外,唇邊淺淺勾出一抹笑意:人人都道神仙好,神仙卻道做人妙。練道修真者,莫不想着有朝一日白日飛升、位列仙班,做那逍遙自在、與天地同壽的神仙,可淩峙桀卻很清楚那不是自己想要的結果。對天界,他始終有種不屑的感覺。
究竟什麼才是自己想要的?淩峙桀怔怔的想着。他突然間覺得這世間沒有什麼是他真正想要的。思緒就這麼随心所欲的飄蕩着,漸漸地定格在一群男生、女生的笑容上。他們笑的那樣燦爛、那樣真情;一起的時光總是那樣的快樂、那樣的無拘無束;一起經曆的點點滴滴總是那樣暢快、那樣驚心動魄;午夜的夢中,一起時的嬉笑玩鬧、肝膽相照,總是讓人那樣的窩心、那樣的回味無窮。也許進考古隊也不是那麼壞的一件事,至少現在的話,自己過的要比從前更舒心些。淩峙桀一手支着頭,胡思亂想着。
忽然間,滿眼的青松綠柏漸次染上了一抹撩人的豔紅。那妖怡的紅色瞬間染透了半邊天際,紅色中跳躍着簇簇媚人心弦的金色烈焰。淩峙桀為之一愣,猛然像是想起了什麼,輕松、舒适的感覺如潮水般眨眼間退卻的絲毫不剩,周身被圍困在陣陣灼人的熱浪中,隻覺一身的疲憊、辛勞。
是了,自己的确是在夢中;因為夢中的一切總是那樣的令人惬意。淩峙桀深深吸口氣,緩緩睜開眼。還是那片耀目的金紅、那片叫人喘不過氣來的炙熱。
“你醒了。”
低沉、好聽的男聲輕輕在耳畔響起。這個聲音,好熟悉啊,好像一位知交老友般。淩峙桀眨了眨眼,擡眼往聲音處望去。
不遠處,站着位風華絕代的白衣男子,誘人的鳳目正溫柔的關注着發絲淩亂卻難掩風姿的淩峙桀。
我記得他,卻不認識他。淩峙桀微微蹙眉,卻如何也想不起他是誰。
“我知道你記得我。”男子緩緩來到他身前,細心的替他理了下亂糟糟的長發,将自己的長衫脫下披在了他身上。
周身的灼熱瞬間被一陣清涼如水的舒适感取代,微蹙的雙眉稍稍舒展了些許。淩峙桀歪着頭,好奇的看着男子,嘴角卻不禁意勾出了一個微笑的弧度。
又是這一抹淺淺的笑!男子在心底輕輕一歎。千年來,我時時刻刻不曾忘記的笑顔啊!
“你,是誰?”淩峙桀輕聲問道。眼前的男子,是天界的上仙,他可以感受到他的強大,以及那點滴流露出的溫柔。他和自己,該是有着不一般的關系吧!
“龍主,星河龍主。”喚作龍主的男子微微笑着,溫柔的責備着,“你,怎可把自己逼到如斯境地,他們豈配你如此你如此的犧牲?”
淩峙桀輕輕搖了搖頭,仿似低喃般:“朋友,他們,是我朋友。”盡管有時候很煩人,卻終是曆過生死的患難之交,可以同甘苦、亦可共富貴。
唉,早知道你會這麼說,一如千年前。龍主在心中低聲一歎,輕聲道:“汝願、亦是吾願,吾當為汝完成一切心願。告訴我,你的願望:金珠、玉寶,隻要是你所要的,一切我都會給你。”
都應我嗎?淩峙桀靜靜的看着龍主銀色的雙瞳,那是雙純淨的不含一絲雜質的惑人眼瞳。雙眸中滿滿的都是自己,仿佛這雙瞳中除了自己,再也裝不下其餘的東西。沒有欺騙、沒有虛僞,有的隻是自己的身影。
“你想要什麼?”龍主低沉、溫柔的嗓音再度響起,“隻要是你說的,我都替你實現。”
“為什麼?”淩峙桀斂起笑容,不解的問着。他不信這世上會平白無故的掉餡餅,人心淪喪早已不複當初,畢竟他們不曾相識。
龍主依舊緊緊的注視着他,彷如一刻都不願将視線從他身上移開,輕輕的重複道:“你要什麼,你要的我都給你。”隻是别再問我為什麼,因為那是我心底的傷。
沒有等到想要的回複,淩峙桀深吸口氣,不再探究:既然不願說,那我就不問了。“我要的,你真的都給我?”
龍主溫和的點點頭:“告訴我,你的願望。”
“熄盡這梵天之火,滅盡我招來的罪業。”淩峙桀一手支劍,緩緩站了起來,望着周身的漫天業火,再次昂起唇角,神情中有着一如千年前的傲然,“吾願、即使汝願。”
“是的,汝願、即是吾願。”龍主輕聲重複着,身影褪去人形化為銀色蒼龍,清嘯聲中舞向天際。
薄如蟬翼的禁制刹那間分崩離析,雀躍的烈焰如脫缰野馬四散分奔。就在即将接近周圍一切事物的瞬間,天際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雨勢越下越大。城中升騰不熄的烈焰漸漸被雨水吞咽,化作縷縷煙絲,飄散消失無蹤。幾處被天火焚燒的隻剩些許的樹樁,在雨絲的滋潤下慢慢抽出細芽,随雨而長,盞茶間便恢複了往日的繁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