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鎖魂鍊”細細長長,在黑無常的指揮下如有靈般緊随淩峙桀身影而去。輕輕的鎖環相撞聲在這豔絕的血照之路上奏着哀鳴的悲聲,靜止的曼珠沙華随着鐵鍊疾馳而過帶起的勁風微微搖曳着。風疾聲輕,叫人防不勝防。
淩峙桀疾行的腳步在瞬間停止轉向,抓着孟呓海的左手順勢将她帶往更前方,右手執劍往前一送。但見半空火星四濺,“憫心”劍尖與“鎖魂鍊”一觸即散,細鍊如遭重擊般倒卷而回;淩峙桀亦是後退兩步,才止住身形。
“峙桀!”孟呓海驚呼一聲,奔回到淩峙桀身邊,扶住他,心焦的問,“你有沒有事,有沒有受傷?”
淩峙桀深吸口氣,擺了擺手:“放心,我沒事。”
短短兩句話的時間,黑白無常已出現在兩人的不遠處。黑無常不着痕迹的瞄了眼身旁的白無常,不屑道:“小子,挺有兩下子的,居然能擋下我的鎖魂鍊。”
“好說。”淩峙桀反手執劍,上前一步,擋在孟呓海的身前。
黑無常陰冷一笑:“不過,這裡終究是地府,可由不得你胡來。識相的,把你身後的女人交出來;至于你,從哪兒來、回哪兒去,我們就當沒看見。”
唉,搞了半天,又回到原來的對峙局面了。淩峙桀很無奈的在心底長歎一聲,不耐煩道:“都說了不可能的,怎麼還要重複這個話題啊,你煩不煩。”
“你……”黑無常瞪圓雙目,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突然,他陰狠的一笑,“好,既如此,那你們兩個,一個也别想離開了。”
淩峙桀挑了挑眉,一付“就知道會是這樣”的樣子,将孟呓海往後推了推。不過,他心底多少有點小小的後悔,那就是浪費了那麼多力氣跑了。早知道會跑成這樣的結果,還不如剛才直接開打分個輸赢的好。
淩峙桀才起了些可有可無的念頭來,黑無常的“鎖魂鍊”已經快要直貫到他胸門了。他可以側身避開,但他身後的孟呓海卻是鐵定避不過去的。所以,他沒有側身,而是伸手就去抓那條猶如長了眼睛的細鍊條。
黑無常不想與他纏鬥,隻想拿了人好回去交差;方才鍊、劍相交的刹那,更堅定了他的想法。眼前的男子雖未成仙,但實力已是不容小觑。原本這也沒怎麼讓他上心,但糟就糟在他手中的那柄劍;如果沒有看錯,那柄劍該是上古神兵。強勁的實力加上一把稱手的神兵,纏鬥的結果難以預計;一個不好就有可能驚動閻君。如今看來,自己與白無常拘錯魂已是事實。原本這也不是什麼大事,帶那魂魄過個堂,放其還陽,之後被閻君責罵一番也就沒事了;可現在動起了手,還是自己理虧,驚動閻君前來,這事兒就不好看了;所以,黑無常現在隻想拿人。執鍊的右手微微一抖,細鍊仿似能讀懂主人的心思般,一個拐彎繞過淩峙桀,直向孟呓海奔去。
黑無常快,淩峙桀比他更快。眼看着鍊頭就要觸及孟呓海的衣帶,淩峙桀的左手已後發先至,一把将其握在了掌心。隻是,在手掌握緊鐵鍊的瞬間,淩峙桀渾身一顫,心緒仿佛不受控制般似要脫體而去;胸口一滞,一股莫名的難受奔湧進身體的每個細胞。腦中思緒為之一亂,左手本能的将緊抓的鐵鍊倒擲回去;同時腳下一個踉跄,跌靠進孟呓海的懷中。
“峙桀!”孟呓海一聲低呼,伸手扶住了就要摔倒的淩峙桀,驚慌的問道,“峙桀,你怎麼了,是不是傷到哪裡了?”失措的雙瞳順勢掃過淩峙桀周身每一個地方,卻沒有發現他傷在何處。
淩峙桀狠狠吸了口氣,運動自檢一周,沒有發覺受傷後,定了定心神,站直了身子,沖着孟呓海淡淡一笑:“我沒事。隻是,好霸道的兵器,根本就是奪魂攝魄。”
“這條鍊子名為鎖魂。”白無常一臉的波瀾不驚,好像根本就沒注意到身側黑無常那陣紅陣白的臉色,道,“顧名思義,這鍊子是拘魂用的。将死之人不管如何對這滾滾紅塵留戀不舍,不忍離去,隻要此鍊一出,必定束手就擒。”
“難怪我手才抓住這鍊子,整個心神都似要飛走了。”淩峙桀恍然的喃喃自語,腦中轉着無數的念頭。
“白,你到底是哪一夥的?”黑無常接住被擲回的鐵鍊,氣的直蹦腳,“你不幫我也罷了,怎麼連我的兵器名稱、用途都告訴了人家,是不是嫌我今天丢人丢的還不夠啊?”
白無常淡淡的瞥了眼黑無常,淡淡的說道:“這樣才公平。”
“公平你的鬼!”黑無常狠狠的回罵了一句,話鋒回到淩峙桀頭上,“小子,我今天跟你勢不兩立!”說着,“鎖魂鍊”再次脫手而出;隻是這一次的目标,換成了淩峙桀。
看着越飛越近的“鎖魂鍊”,淩峙桀很明智的亮出了“憫心”。虧,吃一次就夠了;多吃可不是什麼好事。“呓海,退遠點。”
“好。”孟呓海點點頭,知己的往後退了很多。她知道自己實在幫不上什麼忙,反而還可能成為負擔。
黑無常難得的皺了皺他那英挺的雙眉,手腕連抖,指使着“鎖魂鍊”避開淩峙桀的劍,遊鬥在他周身。那柄劍,他不敢輕撄其鋒。
淩峙桀看着在周身飛舞不休的鐵鍊,卻是一劍在手、靜若處子,以不變應萬變。
兩人相對而立,僵持不下;四目相對,均是狠狠的瞅着對方。
凄豔的曼珠沙華在兩人的腳下輕輕搖擺,遠處的白無常依舊冷眼旁觀,眉峰卻是越蹙越緊。另一邊的孟呓海,則是擔心的遙望着戰圈中心的淩峙桀,雙手不自覺的揪緊揉搓着衣擺;每一道劍芒劃過,都讓她的心跟着為之一跳:也許,自己真的太傻了,傻到感情用事的去替楊玉環死;不然峙桀也不會追到這裡,隻為了把自己帶回去。自己早該清楚淩峙桀若跟來,必會不惜一切的将自己帶回去。可現在,自己後悔了,自己有什麼權利要他人來為自己冒險?
黑無常越鬥越心驚,越鬥心越火。驚的是對方修的居然是衆仙中實力最強悍的劍仙;火的卻是自己居然連一個還未渡劫的修真者都拿不下。又驚又火的黑無常終于忍不下這口氣的怒吼一聲,将九成功力貫注于“鎖魂鍊”,就彷如一朵正在綻放的曼珠沙華,美的妖怡、豔的奪命。
淩峙桀雙瞳一緊:這一招虛中帶實、實中有虛,與自己的“劍龍吟”有着異曲同工之妙。當下不再多想,祭起“憫心”,手中捏訣;“憫心”一聲清嘯劃破長空,劍身抖顫中一化萬千,就在“鎖魂鍊”快要觸及淩峙桀周身三尺之際,自空而降。一劍一鍊在半途激蕩出令人眩迷的火星,猶如夜空中綻放的絢麗煙花。
淩峙桀不等劍影鍊光消散,一縱身躍入煙花叢中,右手接過光影中的“憫心”,一劍直抵黑無常的眉心。劍影快,他的思緒更快“殺了黑無常?不行,不說能否成功;即使成功了,一邊還有個白無常,難道要兩個一起殺?不對,不可以,如果是這樣,自己和地府的梁子可就結大了。可是,套又逃不掉,究竟該怎麼辦好?思緒翻飛中,”憫心“的劍尖離黑無常的眉心又剩一指的距離。
白無常那古井無波的臉上,終于有了一絲情感──緊張。隻見他雙眉不自覺的揚了揚,右手暗暗緊扣一物,卻沒有出手。
因為在千鈞一發之際,淩峙桀突然間錯開劍鋒,”憫心“貼着黑無常的臉頰而過,在他臉上留下了一條淡淡的劍痕。
幾縷發絲飄落,黑無常瞪大了雙瞳,有些不敢相信;蒼白的臉色在瞬間漲得通紅。陰差做到現在,他還沒有受過如此的奇恥大辱。對方不但中途撤招,甚至還在他臉上留下了劃痕;最叫他無法接受的,是對方居然還是個未渡劫飛升的修真。這口氣,他如何也吞不下:’好,很好,都是你逼我的。”
黑無常慢慢回轉身正對淩峙桀,臉上一片猙獰,雙手一緊“鎖魂鍊”,一字一頓道:“今天我要叫你在這天地間永遠消失,你準備好了。”
“好”字未落,黑無常已扣着“鎖魂鍊”欺身上前。
淩峙桀被他說的着實愣了愣,有些難以理解黑無常為何如此大怒。不過已經沒有時間讓他考慮了,黑無常的“鎖魂鍊”快,但他的拳頭更快。
淩峙桀一個轉身與他面對面的錯開,四拳瞬間相交數擊,為等身影停下,“憫心”與“鎖魂鍊”已纏鬥在了一起。
黑無常實在是恨透了眼前這個讓他難堪的修真者,任務什麼的早已被抛到了九霄之外。他現在隻想做一件事,就是要眼前的這小子灰飛煙滅。所以,他出手招招狠辣、不留餘地,目的就是要把對方挫骨揚灰。
淩峙桀見招拆招,堪堪抵住黑無常的進攻,心底卻是暗暗生寒:似他這般打法,根本就是在和我拼命啊,我到死哪兒找他惹他了,他竟這般恨我?怎麼辦,我到底該怎麼辦?這樣打下去,不被他殺死,也要被累死了。
“臨陣對滴,你還有心思胡思亂想,當真是瞧我不起嗎?”好吃一個後翻避過淩峙桀掃向下腹的一腳,氣的額迹青筋暴跳,斷聲喝到,“小子,你未免也太托大、太欺人了。”反手一扣鐵鍊,又是一輪搶攻欺身而上。
睡覺隻來得及扯了扯嘴角,一緊手中“憫心”,很無奈的再度跳進黑無常的拳影鍊風中去。不過,兩人纏鬥了這麼些回合,就算是脾氣再好的泥菩薩都不免被惹出了性子,更何況是從小要風就是雨的淩峙桀。僅管百般不願與地府結什麼梁子,可黑無常招招緻命的打法終究還是挑起了淩峙桀的不岔。
淩峙桀一挑劍尖,挑飛面門前的鐵鍊;雙眉一揚,看向黑無常的雙瞳一改先前的無奈,淡淡的透出一份冷漠:“我最後再問一遍,是不是無論如何你們都不會放呓海和我回去?”
白無常蹙緊了雙眉,因為他清晰的感覺到眼前的男子周身氣場一改初見時的平和,就如一柄出鞘的利劍,劍氣内斂、張而不揚;随之而來的還有那一身無形的威壓,直如真神臨世!
難道我看錯了,他早已渡劫飛升,位列仙班?可也不對啊,近來并沒聽聞仙界出了這麼個V劍仙呀!白無常想來想去,也想不透其中懸疑:看來,還是先把話挑開了說的好,免得稀裡糊塗和仙界結下梁子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