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極殿内氣氛凝滞,短暫的沉寂中,薛同雲正高速運轉自己的小腦袋瓜。
她有點急,但有人比她更急。
和她隔着一條過道的另一側,薛淩天如芒在背,才初春天氣,他額頭已冒出汗來。
一番交鋒後他才驚覺,薛同雲這個女修并非她外表看上去那樣柔弱可欺。相反,她伶牙俐齒緊咬不放,大有不從他們身上咬下塊肉來絕不罷休之意。
薛驚晝則慣會蟄伏在暗處,選最合适的時機放冷箭,每一箭都紮在他們的七寸。
思來想去,薛淩天笃定薛同雲他們沒有證據,左不過你來我往争論不休,難以形成定論,誰也治不了誰的罪,不如以退為進。
“幻境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你我心知肚明,你無非是仗着這一切無人知曉,才如此盛氣淩人。罷了罷了,掌門,想必再對峙三天三夜也不會有結果,我們兄弟三人認栽,就當此事沒有發生過,還請這位道友不要再咄咄逼人了。”
她盛氣淩人?她咄咄逼人?
薛同雲真是被他給氣笑了,他還挺會倒打一耙的。
她向沈阙拱手:“請掌門細想,在場這些人中,隻有薛淩天他們使用了不知道什麼法器,使得三人捆綁進入同一片幻境,如果不是他們有心,我和這位公子怎麼會誤入他們的幻境,這本身就是個疑點。”
沈阙上半身微微前傾,露出若有所思的樣子,他都開始有些欣賞這個女修了,面對這麼嚴厲的指控,又被烈陽一番威吓,卻依舊能臨危不亂,沉着冷靜,把本來對她不利的局面扳成平局,倒是個不錯的苗子。
他想了想,“乾元宗曆來的試煉中,的确從未有過五人進入同一幻境的先例……”
聽掌門這麼說,薛家三兄弟又急了。
“掌門,您别聽這女修一派胡言,雖沒有先例,但也沒有規定不允許結伴進入試煉幻境啊。更何況,這女修毫無證據,全憑臆想随意攀咬,您千萬要明察秋毫啊!”
原來你們就是這麼鑽規則的漏洞的,薛同雲正想反駁,身旁傳來一聲冷哼,“方才最先随意攀咬的,難道不是你嗎?”
輕描淡寫的語氣,卻令薛淩天肉眼可見地煩躁起來,他狠狠剜了薛驚晝一眼,眼中是壓都壓不下去的火氣。
他不斷向掌門和執法長老辯白自身,話裡來來回回都在強調“沒有證據”。
等等,沒有證據……證據?她怎麼沒有證據了!
薛同雲暗恨自己豬腦子,怎麼把這麼重要的東西忘記了,她瞥了薛淩天一眼,對沈阙拱手:“掌門,我有證據。”
“唰”的一下,所有人再次看向薛同雲,包括薛驚晝,依他所見,幻境殺人這件事根本不可能辯出個結果,薛淩天他們也沒想通過這一件事就将他踩死,多半還有後招。
此刻他倒是很想知道,她能有什麼證據。
沈阙坐直了身體,“你有什麼證據?”
薛同雲微微一笑,進幻境之前,她從系統那裡薅了一顆留影珠,當時不知道怎麼用,又覺得新鮮,便拿在手裡搗鼓了半天,結果直接把它開啟了,于是……
留影珠呈上,沈阙以靈力催動,幻境内發生的一切便像電影一樣放映在衆人面前。
薛淩天如何一腳把薛驚晝踹上樹,薛逸天如何一掌把薛同雲拍飛,最後又如何背後傷人一劍捅穿她的胸口……一樁樁一件件,全都在衆人面前清晰地揭露開來。
留影珠呈現的畫面中,能清楚看出薛家三兄弟的意圖。
形勢瞬間反轉,别說薛家三兄弟面如土色,便是為他們撐腰的烈陽長老,也是被打臉打得心梗。
薛同雲抱臂站在堂下,趁沒人注意,朝薛驚晝挑了挑眉,很是得意。
薛驚晝瞥她一眼,連留影珠這樣珍貴的法器都有,他對薛同雲的身份更好奇了。
待留影珠畫面顯示完畢,紫極殿内靜得落針可聞,薛淩天清晰聽見了汗水砸在大殿地磚上的聲音。
他怎麼也沒想到,薛同雲扮豬吃老虎的功力爐火純青,将他們耍了個遍,才抛出殺手锏來。
他不安地看向薛逸天,神色難掩慌張。
薛逸天面沉如水,眼神亂瞟向薛同雲,這女修不知道什麼來頭,如此死心塌地偏幫薛驚晝,連留影珠都拿出來給他用,說他們素昧平生,他絕不相信。
薛同雲對他的視線毫無所覺,直視前方,上首三人遲遲沒有反應,不太對勁。
片刻後,烈陽和沈阙對了個眼神,随後烈陽起身,面不改色将留影珠收進手中。
“今日之事歸屬我執法堂職責範圍,便由我這個執法堂長老來處理。從證據和雙方證詞來看,此次事件全由薛淩天一人主導,是為主犯,立即逐出乾元宗;薛逸天和薛笑天兩人在旁協助,是為從犯,罰入戒律堂暗暴室,禁閉三日思過。”
聽到這一結果,薛淩天瞪大雙眼,先是看了看烈陽,又轉過頭來看薛逸天,滿臉不可置信。
薛同雲也被這急轉直下的形勢打得措手不及,薛笑天就算了,隻是個小跟班沒錯。可是薛逸天,怎麼就輕飄飄變成從犯,罰到暗室禁閉三日就行了?包庇也不能包庇得這麼明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