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暫的失控後,殘存的理智回歸,薛驚晝扭過頭,靠在薛同雲肩窩處喘息。他保持着雙手撐地的姿勢,在他與她的身體之間空出有分寸感的距離。
肩膀上的重量、沉重的呼吸、極力克制但微顫的身軀,無一不在告訴薛同雲,他正在忍受鑽心的痛苦。
他這次是鐵了心,不要靠吸她的血度過,她就用手輕輕拍他後背,耐心陪他熬着。
四下寂靜,薛同雲慢慢手臂酸脹,忽聽見他喑啞的嗓音:“你确定,真的想讓我給你當人體模特認穴嗎?”
薛同雲腦子已經停擺,意識都有點模糊了,“嗯”了一聲。剛“嗯”完,薛驚晝利落地翻身坐起,解開了衣服帶子。
“現、現在?!”整個人瞬間清醒。
太突然了,薛同雲蒙了,倒、倒也不必這麼急吧?大晚上的,烏漆嘛黑怎麼認啊……
薛驚晝沉聲道:“我教你認。”
他從儲物戒裡拿出一套銀針,展開,針尖在月光下寒芒閃爍。
薛同雲:“拿銀針幹嘛??”
薛驚晝好像根本聽不進去她說話一樣,自顧自抽出一根銀針塞到她手裡,然後握住她的手指向自己,問:“現在認得幾個穴位?”
薛同雲後知後覺地想到,他該不會是想用被銀針刺穴的痛來讓自己保持清醒吧?如果是被她紮的話,真說不準哪個比較痛。
她觸電般抽回自己的手,猛咽了口口水,擡眼去看他赤.裸的上半身,眼睛一閉,視死如歸:“我隻知道……三角肌、胸大肌、背闊肌、腹外斜肌、人魚線……”
話音落下後,半晌沒聽到動靜,她悄悄睜開一隻眼睛偷瞄,看見他眯着眼看自己,眼神裡的信号不太妙。
“我、我不是那個意思!我……”這輩子沒這麼緊張過,銀針都捏不住,掉了。
薛驚晝伸出左臂,點在自己肩膀位置,“人體十二正經,先說手太陰肺經,共十一穴,中府雲門天府列,次則俠白下尺澤,又次孔最與列缺,經渠太淵下魚際,抵指少商如韭葉。”
“等等!”
薛同雲從自己的儲物戒裡掏出紙筆,轉移位置到窗口,借着窗外明亮的月光,幾筆畫出他上半身的輪廓,默念他剛才的口訣,把十一個穴位一一标注上。
薛驚晝的目光落在她修長纖細的指尖,随着她落筆的動作而走。早先一起上大課時他便發現,她繪畫功底很深,像是從小練到大的,上課做筆記時也很喜歡塗塗畫畫,寥寥幾筆便可神形兼備。
其實她在醫修一道并非沒有天賦,隻是逸樂長老的方法不适合她而已。
他的師姐,天賦異于常人,怎麼可能學不會。
薛同雲沉浸在自己的動作中,沒有注意到對面的打量,把手太陰肺經記下之後擡起頭,“然後呢?”
薛驚晝清清嗓子,繼續教她其他的穴位。
認完前胸,後背的部分他沒辦法,拿過她的紙筆,先替她畫出後背輪廓,把穴位标注好,再遞還給她,“按照這個來認。”
“哦,好。”
薛同雲起身走到他背後,卻在看清他的背後愣住,聲音失控:“師弟,你的背……”
全是疤痕,密密麻麻的疤痕。
薛驚晝問:“可怕嗎?”嗓音裡是異于平常的緊繃滞澀。
薛同雲震驚到說不出話來,不由自主伸出手去觸碰,交錯密布、有新有舊,到底是什麼情況下才會造就如此多的傷痕?
是薛淮凝虐待所緻麼?
感受到她的觸碰,薛驚晝瑟縮了一下。
小時候他從水鏡裡看到自己背上的傷痕也會覺得駭人,從來都是藏得嚴嚴實實,羞于讓人看到,今夜卻不知為何,迫切想把身上的傷疤揭開給她看。
他亦不知自己是想讓她看到,憐惜自己?還是讓她感到害怕,趁早遠離?
難捱的等待中,那雙溫柔的手順着一道道疤痕撫摸過去,他聽見她溫柔的安撫:“都過去了。”
薛驚晝後悔了,簡直是雙重折磨。
她的手指每經過一處,那裡的皮膚就像燃起了火焰,不用銀針,便已掀起不亞于金蠶蠱的躁動。
薛同雲說完那四個字就啞聲了,她喉頭發哽,說不住更多的話來,強忍着難受,把後背的穴認了。
這一次的金蠶蠱發作就這樣以一種意想不到的方式平安度過,之後又上了五天大課,頭一個月的基礎知識普及課就此結束。
所有人按照各自天賦或興趣分班學“專業課”,薛同雲按計劃選了煉丹,薛驚晝和她一起。
這次分班,她沒再見到沈清浩,倒是意外看到了他那位好友韋祎,這人很有些實力,僅僅靠着外門那點稀薄的資源,已晉入煉氣四層,他也選了丹道,日後會和薛同雲他們一起修習。
同時,為期三個月給回春峰打工的苦力生活也正式開始,專業課隻在上午進行,每日上午的課結束,四人組便結伴到回春峰。
逸樂長老撥了好大一塊荒田給他們,要他們開墾出這塊田種靈植,種得好有賞,可以憑靈植兌換宗門貢獻;種不好就罰,打工時間無限延長。
上次雷池闖禍之後,魚望月不僅丢了龍鱗鞭,還被掌門狠狠罰了一頓,每日功課劇增,以至于根本沒空來找薛同雲他們。
今日終于在回春峰碰頭,一人分了把鋤頭,魚望月便迫不及待拉着薛同雲走得遠遠的,回頭确認薛驚晝和山溪聽不見她們說話,才問:“你……你和薛驚晝,怎麼回事?”
“什麼怎麼回事?”鋤頭是短柄的,薛同雲蹲下身子開始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