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勝高聲呼喊着,似是回應着誰的無聲的呼喚。
許舟聽見他的叫聲,更是加快了步伐,盡力追趕着付勝。
然而這時,前方草叢中突然冒出來一個人,擋住了許舟的去路。
“小心!”
然而沈霁話音未落,便随着“啪”的一聲,許舟頭一悶地撞在了來人的身上,巨大的沖力讓兩個人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誰啊?
許舟皺着眉頭,回過神來,用她明亮的眸子看着來人。
隻見對方是個西裝革履的男人。
他眉心微皺,但他烏黑明亮的雙眸中卻隻閃過了一瞬的不滿,絲毫掩蓋不住身上那股清貴冷峻的氣質。
而他的西裝上蹭了一些灰和落葉,隻見他舉起手,拍了拍自己的袖口,問道:“你是這兒的員工吧?急急忙忙的,是想跑去哪兒?不看路嗎?”
許舟輕輕撫摸自己摔疼了的腰間,略帶歉意地說道:“不好意思,剛剛确實跑得有些急了。有個遊客好像出了點狀況。”
說着,她的眼睛遞向西裝男身後的遠處,付勝已經不見了蹤影。
西裝男慢慢直起身子,優雅地從地上站起,不忘再拍打自己腰間沾上的灰土。
很快,他的西裝再次變得光鮮亮麗,甚至反射絲絲太陽的光芒。
大多的落葉與灰土又回到了自然之中,隻剩他的袖口處還殘留着一些樹葉。
他握住自己的袖口,順着許舟的目光向自己身後空無一人的樹林看去,淡淡地質疑道:“這裡,除了我們三個,還有其他人嗎?”
沈霁卻并未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反問道:“剛剛是您突然從等腰高的草叢中蹿出,要說别人不看路,不如問問自己為什麼不看看周邊環境?”
男人一怔,轉頭冰冷地上下打量着沈霁,随即張嘴問道:“你不認識我?”
“不認識。”沈霁毫不畏懼地攤了攤手,一臉無所謂的樣子。
“整個園區,就沒人不認識我。”男人磨了磨牙齒,說道。
“所以你是誰啊?”沈霁挑了挑眉,說道。
“我是植物園的園長。”西裝男正了正自己的領結道。
“你袖口的樹葉還沒拍掉。”冷不丁地,許舟來了一句。
園長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袖口,眸光微動,而又将手背到了身後:“你是哪個員工?”
“引導員啊。”許舟嘟囔道,“扮演植物的,可不是引導員嗎?”
“你看着我的臉,”園長突然提出了一個要求,“好好記住我長什麼樣。”
許舟:“...?”
目光再次移向園長的臉,他一臉嚴肅,似乎是認真的。
“記住了記住了。”許舟滿是敷衍地擺擺手,迫切地離開這裡去找付勝。
然而當許舟想轉過頭時,發現自己的目光被死死地釘在了園長的臉上,移動不得半分。
“記住了嗎?”園長簡短地問道,語氣有如無情的AI,“嗯?”
“記住了...”許舟冷靜地回答道。
“記住了嗎?”一模一樣的問題再次從園長的口中傳出。
頓時,風停止了流動,周圍的樹葉枝桠不再搖擺,空氣亦如凝滞了一般。
仿佛這個世界,此時,此刻,僅園長、許舟和沈霁三人而已。
許舟再一眨眼,園長的臉上出現了濃密的葉片,完完全全地遮蓋住了他的五官。
“我不看你。”許舟輕聲嘀咕道,死死地閉上自己的眼睛。
“記住了嗎?”園長再度問道,“記住了嗎?”
但任憑園長再怎麼問,許舟也堅決地不再讓自己的上下眼皮分開。
她試着擡起自己的腿,卻發覺腿腳如灌了鉛一般,怎麼也擡不起來。
“記住了嗎?”
重複的話語持續帶來殺傷力,但自己隻能,靜靜地,默默地,待在原地。
“你怎麼了?”倏地,園長口中的話語變為了一種關懷的語氣,“剛剛臉色怎麼這麼差?”
嗯...?
許舟的心有些遲疑。
剛剛是陷入了周邊植物施加的幻境嗎?
幻境結束了嗎?
許舟剛想睜眼,手腕便傳來一種溫熱感。
一隻手拉住了她。
随後,這隻手用自己的腕部蹭了一下許舟。
這手腕上,是細長的藤蔓。
剛睜開一條小縫的眼睛,頓時再次緊閉。
這是沈霁的手。
為了遮蓋他手上的藍色腕帶,他曾用蔓舞千絲将藤蔓纏繞在雙手手腕之上。
“沈霁...?”許舟小心翼翼地開口。
“我們都很關心你,你剛剛到底怎麼了?”
出現的并不是沈霁的聲音,而是園長持續的關心與問候。
“怎麼不睜眼?”園長有些不耐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