郇時瑧是被窗外的雨聲驚醒的,他的睡眠質量并不是很好,也隻有前一天晚上因為連夜奔波的勞累才勉強睡了個痛快。
昨日他從陵園出來後就回了民宿,那位陳老闆招呼着他在民宿吃了一頓火鍋,很鮮美的味道,一直萦繞在他唇齒之間。
郇時瑧看了一眼天氣預報,穿上了一件拼色羽絨夾克,内搭厚重的針織毛衣,下半身穿個黑色加絨的工裝褲,腳上一雙黑色的短靴。洗漱之後推開房間的門,大廳内安安靜靜的,陳老闆還沒有起來。
民宿裡面的門是關着的,兩隻貓咪在大廳内自由地玩着跑酷的活動,上蹿下跳,好不熱鬧。
他走到露天的平台那,外面的雨已經停了。
碧藍的湖泊蜿蜒着向着遠方蕩漾,對面是繁密的樹林,暗影幢幢,倒映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近處的土地是濡濕的,帶着雨後青草的芬芳。自然淳樸的氣息比任何知名大牌調出來的香水都好聞,也更加讓人神清氣爽。
這裡的每一處風景,都像是油畫裡的世界。
白色的布偶貓拖着長長的尾巴從小門的縫隙裡擠出來,一步一搖地走了過來,郇時瑧垂眸看着它。耳朵尖尖帶了點灰褐色,身體部位又是純粹的白,一雙淺藍色的貓瞳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像是一位高貴矜持的小公主。
郇時瑧在吊椅上坐了下來,白色的布偶貓就繞到他腿邊,用腦袋蹭着他的褲腿。
他不太确定地想要伸手摸一摸。
“棉花糖很喜歡你,你可以抱一抱它。”嘶啞的,還未完全放開的嗓音從背後響起。陳宇走到咖啡台的位置,準備給自己沖一杯咖啡清醒清醒。
郇時瑧聞言,把腿邊蹭來蹭去的棉花糖抱進了懷裡。手感如想象中一樣好,柔順綿軟的毛,軟軟的耳朵尖尖還會在手指的觸碰下抖一抖。
無聲地笑了下。
濃郁的咖啡味在空氣裡蔓延開,陳宇端着兩杯現磨咖啡走過來:“要喝嗎?這是本地特産的咖啡豆。”
郇時瑧沒有拒絕,他要伸手的時候,棉花糖的尾巴勾上了他的手腕,像是撒嬌。
“嘿呦這小家夥,”陳宇啧了一聲,“别看它現在乖得不行,平日裡兇得很呢!”
郇時瑧接過咖啡,疑惑地看着陳宇。
陳宇在旁邊坐下,抿了一口咖啡,清了清嗓子道:“它是民宿另外一個老闆撿回來的,不知道是被遺棄還是跑丢了,剛來的時候見人就撓。小亓,就是另外一個老闆,他手上被撓了幾道口子。”
藍色英短在大廳内乖巧地團成一團。
“藍精靈才是真的乖,被棉花糖欺負多少次都沒生氣。”陳宇看着不遠處的湖泊,“民宿旺季的時候,小亓就把棉花糖接回去養,怕它撓民宿的客人。這還是我第一次見到棉花糖主動親人呢,可能是看你長得帥氣?”
“棉花糖,你是不是小色貓?”陳宇隔着一點距離揉了一把棉花糖的腦袋,把棉花糖早上舔順的毛又揉亂了,又在棉花糖暴走之前哈哈大笑着撤回了手。
陳宇也沒有問郇時瑧怎麼這麼早起來但是又不出去玩,他們就安安靜靜地坐在吊椅那兒看着遠處的風景。
這樣慢慢的,悠閑的生活,給了郇時瑧一種甯靜祥和的感覺。
“New York is 3 hours ahead of California,but it does not make California slow.”【1】
......
“You are very much on time, and in your time zone, destiny set up for you. ”【2】
郇時瑧怔了怔,偏頭看向聲源處,是陳宇手裡拿着的一個小播放器。
察覺到他的目光,陳宇樂呵呵道:“年紀大了,就喜歡聽一些心靈雞湯。”
陳宇也不在乎自己一個人的獨角戲,他捧着咖啡慢慢聽完了播放的心靈雞湯,藍精靈跳到他腿上蹭他的手。郇時瑧突然有種直覺,陳老闆也是個有故事的人。
口袋裡的手機振動了幾下,郇時瑧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是彭炜的消息,他馬上就要到晉南了。
把民宿的定位發了過去,他把棉花糖放到吊椅上,自己起身回了房間。再出來的時候,他手裡拿着一幅畫好的水彩畫,把手裡的畫遞給了陳宇。
“我靠,你太牛了吧!”陳宇沒想到這看起來總是心事重重,帶着憂郁氣質的男生還是一位畫家,光從畫的筆觸上看就能知道有幾分功底。
畫面上有湖泊山川和民宿,水彩淡雅,沒有太多的繪畫技巧和色彩鋪墊,是返璞歸真的美。
郇時瑧打了一行字:“謝謝陳哥昨晚請我吃雞湯火鍋,如果不嫌棄的話,這幅畫就當謝禮了。”
陳宇站起來拍拍他的肩膀:“嫌棄啥啊嫌棄?!這麼好看的畫,明兒我就找人裝裱好挂民宿裡,這多好的畫啊,外面都買不着呢!”
“小郇呐,出門在外大家就是相互照顧的兄弟。你喊我一聲哥,那你在我這也不用拘謹,咱倆也别那麼客氣了哈。”
棉花糖喵喵喵地叫喚着,似乎也在應和陳宇的話。
郇時瑧微笑着打字:“我要出去了。陳哥,晚上見。”
“好好好,玩得開心,注意安全喽!”
···
一輛路虎衛士110啞光黑版停在了下坡處,燈光閃了閃。
郇時瑧打開副駕駛的車門,拉着把手跳了上去。剛剛坐穩,左邊就伸出來一隻手不留情面地掐了一把他的臉蛋。
“真是氣死我了,你小子!”
郇時瑧來不及用手機打字,急切地舉起一隻手五指并攏,舉在額角處示意着,然後下放收攏四指伸出小指頭在胸口點了幾下。
這個動作是“對不起”的意思,彭炜看得懂。
彭炜和他是多年朋友,小學就在一個老師手下一起學畫畫,隻是彭炜走的專業路線,郇時瑧隻是學着玩。不過倆人兜兜轉轉,大學又考到一個學校,郇時瑧學的理工,彭炜進的美院。
彭炜捏了一把臉蛋,勉強消了點氣。看着郇時瑧明顯還不算很好的氣色,沉沉歎了口氣。
“算了,不和你計較。”彭炜啟動車子,“下次走的時候,必須和我說,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