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言舟這才與舒頌一對上視線。
他隻看了那人的眼睛一秒鐘,便挪開目光,端着調料,徑直往包廂的方向走去。
*
回到包廂,封言舟剛在位置上坐下,就又要站起身為在他身後趕來的舒頌一讓地方進去。
起身時他往桌上又掃了一眼,點的菜已經上來不少,桌上幾人此刻交談甚歡,不知何時加了開掉的酒,零散地排開。
封言舟也是這才注意到,自己面前的杯子裡竟然被人倒金黃的冒着氣泡的酒液。
他沒忍住看着在和KK講話的開心,問了句:“我們要喝酒嗎?”
開心循聲回頭看過來:“喝呀,今天高興!喝完過兩天就要準備放假回家過年了,我倆再見就是年後了,小狗。”
封言舟點點頭,垂眸盯着自己面前的酒杯:“哦。”
“不會喝可以少喝一點,或者我給你點飲料也行,”偉哥這時好心出聲提醒道,“别勉強自己啊。”
封言舟又點點頭,目光還是沒離開自己面前的這杯酒。
他倒不是覺得勉強,隻是覺得新鮮。
成年之前,封言舟是沒有因為好奇和尋一些“偷嘗禁果”的刺激去故意買酒來喝過的。
這是他第一次品嘗酒的味道。
鍋煮開了,桌上衆人開始各自往裡面下菜。封言舟不知道該做些什麼,于是學着他們,夾起距離自己最近的魚籽福袋,丢到鍋裡去。
因為桌上大部分都是無辣不歡的人,辣鍋下的東西最多。封言舟夾上來一些煮好的肉菜,幾口吃下去,一杯酒就喝完了。
他辣得一直在皺眉頭,酒的味道也不如想象中的“消愁”,是苦的,而且還因為是汽水,和辣的一起吃,特别刺嗓子。
一會兒吃下來,菜沒吃多少,啤酒先一瓶下肚了。
封言舟喝完杯子裡的最後一口,感覺自己的腦子有些發暈,臉頰也開始燙。
他耳邊全是隊友們聊天的“嗡嗡”聲,聽不太清,也加入不進去。
好辣。封言舟吐了一下舌頭。
他調的蘸醬也特别辣。
由于酒喝太多,封言舟中途去了好幾趟廁所。
桌上大家也都在吃着聊着自己的事,沒什麼人注意到他。
等到飯局結束,結賬時,開心才發現:“我靠,小狗怎麼一個人喝了五瓶酒??”
一直被他拉着聊天的KK瞪大眼睛:“幾瓶??”
開心伸手到他面前比劃,五根指頭長得很大:“五瓶!”
“誰給他喝了這麼多?”偉哥低頭擺弄着手機與服務員交流結賬,也後知後覺開始“算賬”。
舒頌一看他一眼,又慢悠悠地看向别處。
給封言舟喝酒的罪魁禍首沒有找到,但封言舟喝醉了倒是顯而易見。
他臉特紅,渾身都有些發燙,反應遲鈍,開心叫了好幾聲才有回音。
“你酒喝傻掉啦?”開心被他懵懵的表情逗笑了。
封言舟眨眨眼,先是緩慢地點了下頭,又很快搖頭。
“行了,”結完賬的偉哥擺擺手,“先走吧,來個人扶他一下。”
開心一手拿着海底撈給的零食和玩具,一手聞言打算伸過去:“來吧小狗,牽好哥哥……”
他“的手”二字還未出口,那隻遞到封言舟面前的手掌便被人打開了。
開心“嗷”地叫一聲,收回被打的手甩了甩,瞪着舒頌一:“隊長你打我幹什麼!”
“講話别那麼惡心人。”舒頌一冷冰冰睨他一眼,抓住少年的胳膊,不是很溫柔地将封言舟往前帶。
身旁人抓着他胳膊的那隻手有點用力。
用力得都疼了。
封言舟不是很舒服,皺着眉頭,沒走兩步便忽然揚手把舒頌一甩開。
甩得舒頌一登時愣住。
“我能走。”封言舟咽下從胃裡翻上來的不适,語氣有些生硬地說。
被堵在後面的偉哥這會兒有點看不下去,開口道:“能走就快走去吧,走走走,别堵着。”
走在最前面的封言舟于是往前兩步,又停下。
“咋了?”偉哥疑惑道。
隻見少年回過一點頭,被微熏着色的側臉透着紅,道:“找不到路。”
他話音剛落下,餘光便見走在自己身後的舒頌一闆着一張冰天雪地的臉,與自己擦肩,走到了前面。
封言舟頓了頓,跟着往前去。
海底撈吃完回到基地,一路上兩個人都還沉默着。一下車,小祥幾人便一刻不停地回到自己房間,開始整理自己放假回家的行李。
封言舟頭有些暈,是最後一個下車的,下車時正好看見被偉哥叫到角落裡單獨談話的舒頌一。
趙叔很快把車開走了,他卻沒急着進基地,反倒駐足于原地。
直到舒頌一與偉哥聊完話走回來。
封言舟聽見腳步聲,朝他們走過來的方向看去。
偉哥已經先一步擦肩而過,進了基地。路燈昏暗,将冬日的空氣照得稀薄。厚重的羽絨服穿在舒頌一身上顯得并不是那麼合身。那人冷着臉,腳步慢悠悠,黑框眼鏡和反光的鏡片将他冷峻的輪廓勾勒得更加鋒利。
他好像很少這樣觀察這個人,也很少對這個人産生什麼好奇心。
對方似乎感覺到他的注視,看過來了。
封言舟眨了一下眼。
他能感覺到舒頌一似乎還在賭氣,此刻也并沒有要與他搭話的意思,但他憋了一路,甚至一天了。
封言舟伸出手拉住了舒頌一的胳膊。
他感覺到那人回頭,目光如薄刃似的刮過他臉頰。
酒精讓封言舟無暇去計算此刻舒頌一眼底克制的不悅,他深吸一口氣,沉沉歎道:“舒頌一,你是不是讨厭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