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尋簡直不敢相信會有人喝了一口别人杯子裡的剩下的半杯後再表情動作都坦坦蕩蕩問出這種話。
不過話到了嘴邊還是斟酌着變成了一個沉默的搖頭。
大師可能是不拘小節吧?
應該吧?
景行喝完就自顧自說擡頭望着房頂,嘴裡輕啧出聲。
被頭上聲音提醒,宋尋也順着目光擡頭,與廳内陳設妥帖不同,上方橫梁似乎有一種被遺棄的破敗感。
或許是作為主人的景行平時很少擡頭,現在才發現,直接被上面這幅慘白樣子弄得直搖頭。
“怎麼就這麼扛不住時間啊!才不過傳了三代而已,不過幾十年沒修繕你就堅持不住了?”景行一邊歎息着說,一邊伸手撫上身旁立着的稱重柱面露惋惜,刀削般明晰的下颌線因為側身仰頭的姿勢格外明顯。
男人修長的手指劃過,神色哀怨一點沒有剛才不染纖塵的樣子,“就連你也是,不過是平時蟲蟻咬一咬,老鼠嗑一嗑怎麼就能告訴我你要折?阿柱,這麼多年相伴你就這麼對我?”
說到這兒景行突然話鋒一轉,“宋尋。”
在一陣長籲短歎中被突然叫了名字,宋尋面露詫異擡起頭,“您說……?”
男人收回向上的視線看向他的眼神帶着些認真,“你說我們要不要賭一下?”
宋尋被莫名其妙的話弄的有些懵,“賭?您要賭什麼?”
“你猜今天我們要是住在這兒,房頂半夜會不會塌?”
……
景行說的一本正經,根本不像是在開玩笑,宋尋剛要說一句就算看起來不牢固也不至于真的這麼倒黴兩個人趕上。
突然頭頂正上方應景的“咔嚓”一聲。
這聲響的是猝不及防,就像是真要證明一下自己年休失修一樣,宋尋僵硬着脖子擡頭看那根剛才看起來還能隻是破舊的房梁,暗道似乎這房子真的是要塌。
這一切倒是真的合了景行的意。
他求仁得仁,擡手拍了拍頭上的灰,眯眯眼笑着不說話,不過意思再明顯不過,大概就是——你看,不是我危言聳聽哦,真的會塌的。
“而且,”景行抖了抖掌心粘着的灰塵繼續不緊不慢說,“這個宅子年頭久可沒有基礎的衛浴設施,沒辦法洗澡。”
“晚上可能偶爾有斷電。”
“附近之前是墳場,好像現在還”
……
“那個,您有什麼建議嗎?”
宋尋聽不下去了,稍微擡了擡手不好意思的打斷。
看剛才的架勢如果宋尋不打斷對方還能再說個十條八條,而且聽起來一個比一個離譜,簡直現在兩人腳下的地方就是個天譴之地,天上打個雷就有七八十道閃電争先恐後都往這兒劈。
整個一個倒黴催。
景行終于如願以償,開門見山,“我在市區有個房子,我們去哪兒住吧。”
宋尋猶豫了一下,“那個……會不會不麻煩您。”
第一次見面就直接住人家家裡是不是太不客氣了?
“當然不會。”景行就像是把他的想法看透了,隻見男人自來熟的湊過來,濃墨浸染般的眼睫耷拉下來。
“我其實特别不喜歡自己住,不過我自己算過,卦象上說是我這個人命啊特别奇怪,必須得和八字輕的人住一起才行,可這八字極輕的人可不好找……之前我是和師父一起睡,他也算是八字其輕,這才能鎮得住,要不然和我住在一個房間裡的人輕則失眠多夢小病不斷,重則一病不起駕鶴西去。”
“所以這麼多年我就自己孤零零一個人,連房子都不敢買大,就怕房子大了顯得我自己更孤單……你陪我過去,就當我幫你的報酬,當我室友可以嗎?”
宋尋感覺自己的臉莫名微微發燙,可能是男人反差太大一時間難以适應,也可能是自己不太會和人接觸,他尴尬的别過臉不去看男人近在咫尺的臉。
剛才景行的那番話他聽的一知半解,但最後的一句話還是聽明白了,既然對方這樣說。
看着面前景行無比真誠的臉,宋尋猶豫着點了點頭,“好。”
既然他說自己能幫上忙那就一起住吧。
景行顯然對他的回答很滿意,順手就拉着還有些懵的宋尋就出了宅子,就連燈關沒關宋尋都沒注意到……
外面已經黑了。
腳下尚且算得上平坦的路讓宋尋想起白天過來時一路坑坑窪窪,“我們走過去嗎?”他原意是想,他手機還有大半的電如果走的話可以在前面引路。
“不用。”
黑暗裡手被直接抓住了,剛碰到時宋尋被有些涼的觸感吓得一縮,反應過來是景行才小心牽住。
握住的掌心并沒有互相取暖的趨勢,反而因為兩個冰冷的手觸碰而保持了一個低溫的平衡。
宋尋不禁想,他自己是因為血液循環不良常年手腳冰涼,那景行也是嗎?修行之人不應該是練習體術身手了得,難道他這種修行有法術本事的人也會循環不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