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路穿過正殿,路上幾座殿内供着各色神佛,雖無香客,殿前香爐仍染着紅,火苗被攏在爐中不斷翻騰上升,複又稍有沉寂,始終不滅,寶鼎裡積攢厚重的香灰,承載着香客虔誠的祈願。
宋尋多看了幾眼,拉着他的人也随即發覺,回頭看他,對他的表現似乎很好奇。
“你信佛?”景行問他。
宋尋先是搖搖頭,但又很快想起什麼,稍稍停頓一下又點了點,“算是。”
他注視着香爐裡燃燒殆盡的一祝香,香灰掉下最後一截紅色燃燒部分散出白煙,“我自己是不信的,但是家裡人信,可能之前他們也不信吧,但是也沒什麼别的辦法。”
因為宋尋,父母兩人這些年把那些名山大寺都帶他拜過。
那時候宋尋還小也不懂事,家裡人讓他跟着拜也不認真拜,随便糊弄,裝着大人的樣子念念有詞但有時候心裡想的是‘我怎麼不信你們這麼厲害’。
但是過了幾年,每次想起當時,想到父母一個一個佛像跪過去,一個一個頭磕在地上。
宋尋當時跟在兩人後面隻當做是一場遊戲,記憶裡他們總是笑着讓他去一邊玩,自己卻默默替孩子求遍廟裡神佛,他心裡才……不那麼舒服。
感覺到抓着自己的手收緊,宋尋擡頭沖他笑了一下,掩飾自己的情緒,“沒事,我就是感覺挺對不起老宋他們倆,我從小也不懂事,現在好不容易長大了還……”
感覺到拉着自己的手又緊了緊,察覺到景行的反應,宋尋意識到自己說的不太合适連忙改口,“我不是遇到你了嗎,你這麼厲害我肯定沒事。”
這句寬慰是深受其害的人說出來的,為了自己剛說過的話讓别人不舒服,與宋尋這種人相處如果是不在乎他的人應該會很喜歡這種相處模式。
對方永遠會察言觀色謹小慎微的照顧你的反應,及時根據你的回應調整他的回答。
但如果是在乎他感受的人,應該會很難受,因為他隻照顧和體貼别人總是不考慮自己的感受,讓人很心疼。
讓人想起街邊乞食的小貓,顫巍巍把它從辛苦垃圾桶撿來今晚果腹的食物叼過來送給你,僅僅是因為你随意對他伸手展露了些許善意。
景行沒說話隻是緊緊抓着手,他知道言語的安慰沒什麼意義。
不過很快了,景行看向宋尋。這種情況不需要多久了,很快就會有變化。
景行帶着宋尋在寺中拐了幾處,最終兩人走進一個小殿内,這個殿隐藏在位于正中心的大殿之後的一處破敗空殿後。
如果不仔細找即使找到寺中估計也會找到其他殿,尋常的香客更是不會放着大殿滿殿神佛不去而來這種偏僻少人又荒涼的院落。
景行推開殿門,看到裡面的陳設心想果然。
殿裡與殿外的破敗荒涼雜草叢生大大不同,一片燭火明亮,甚至不是很多寺廟裡用的現代的電子燈光照明而是真的蠟燭。
自房頂梁上垂下無數幡經,殿内每根木柱上都懸挂鎏金的楹聯,枋間各色匾額,神台正中擺放着佛像,前面圍繞放着無數長明燈。
随着走過,燈火跳動,如不息的生命,景行手掌自一邊一一拂過,動作随意卻莫名溫柔,好像輕撫貓咪細軟的腹毛。
“找到了。”
身後幾人也跟上了,一直留神幾人腳步的景行回頭,看着剛在身後站定的落塵,“落塵大師,您這寺裡香客不多香火倒是不少,能在修繕前面幾個大殿的同時兼顧這麼一個荒廢的地方。”
他上下打量殿裡一圈,神色成謎,“院外是殘垣,殿裡藏金身,一看就是大師的設計實在是别有洞天。”
在提到金身之時落塵的臉色明顯不正常,但隻是一瞬間就調整回來,和善的眉眼一如剛才,“您說的我不明白。”
“大師不必揣着明白裝糊塗,在我看來大師是個聰明人。”景行走到落塵身前,用隻有兩人聽得見的聲音說,“大師這裡好像不太正常,是想要我自己查一查,還是勞煩您直接告訴在下其中關竅呢?”
兩人距離近的在在場其他三人看來幾乎是緊貼着,景行錯開一步挑眉看他,落塵垂眸微微搖頭,臉色絲毫不改甚至很是無奈。
“雖然不知道因為什麼但似乎您對我和小寺的誤會很深,您說的事情實在讓我有些為難,本就是無稽之談在又怎麼幫您理清頭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