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随着剛才的“宋尋”消失周圍的情景已經發生了變化,四周黑氣散開,眼前的景物逐漸清晰。
幾步之間,恍若天明。
他觀察四周可以發現已經和剛才寺中不一樣了,随着往前走去,逐漸視野變亮。
四周的情景他非常熟悉,門前木質的台階一角上還有他沒化形時褪去乳牙時磨牙咬出得出痕迹——是他曾經和師父一起生活了十七年的留心室。
果然他一擡頭就見師尊親手提下的字,那三個字寫的端正,一看就知道題字的人也是如此。
……
“師尊師尊!”
“高山仰止景行行止,師尊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啊?他們說你想讓我和這句話裡一樣成為一個很厲害很優秀的人,是不是啊師尊?”
“嗯……”被叫做師尊的少年蹲下視線和他平齊,“你還記不記得,師尊什麼時候和你第一次相見啊?”
少年的聲調放得輕輕柔柔,哄着孩子。
“景行記得,唔,是在雪天,很冷很冷,當時我就在一個籠子裡是師尊把我帶回來的!”
“那天雪剛停,我就在街上遇到了你,陽光映在雪上亮亮的,你名字裡的‘景’字意思是陽光,‘景行’字面就是灑滿陽光的小路,是我遇到你的那條路,師尊從來不想你成為一個很厲害很厲害但是很累的大人,這個名字隻是紀念我們相遇的場景。”
景行為化形前的記憶現在已經模糊不清,隻隐隐約約記得是在冬日的午後。
溫暖的懷抱将他麻木凍僵的四肢包裹着,四周明晃晃的它趴在懷裡一颠一颠,少年一腳深一腳淺踩在嘎吱作響的厚厚積雪裡把他帶回了後來的家。
……
白衣若仙的人彎下身子,“景行,你以後就和我生活在這兒了”,少年對小小的景行伸出手,“這裡叫留心居是我起的名字,以後這就是你的家,我就是你的師尊。”
“師尊。”小景行伸出小手向上抓住他的手,奶聲奶氣的撒嬌,“師尊,你為什麼給它起名叫留心居啊?哦……我知道了是不是附近有很多很多壞人,所以師父在這裡設置了防備他們的暗器,起這個名字是讓我們平時自己要小心謹慎,不要自己觸碰機關。”
“哈哈哈——”少年蹲下身摸了摸小景行蓬軟的發頂,“你這小腦袋都在想什麼,以後不會有壞人了,有師尊保護你,我給它起名留心室是希望若幹年以後,即使這些事物都消失不見,也能讓故人有所挂念。”
——故人不在,心有所安。
少年又伸手刮了刮小景行挺翹的小鼻子,“我們景行以後無論到哪裡,都有一個家曾經在這兒,無論師尊是否會在你身邊都希望會有人陪着你,不再孤單。”
景行記得當時的自己不過剛剛化形,還時常覺得自己應該是個奔跑在山野中的小狼,總是趁着夜色明亮時偷跑到山裡抓些兔子山雞,不是為了口腹之欲,師尊一向對他極好,自然不會在吃食上短缺,隻是狼天性使然,他隻是抓住也不殺用還稚嫩的爪子扒拉着它們玩夠了就放走下次繼續。
師尊也沒有刻意糾正隻是包容着他,對他的種種行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讓景行自由的在後山按喜歡的方式活着,等他逐漸适應人形後才逐漸引導他人正常生活習慣。
……
景行狠心閉上眼,提醒自己眼前的不過是一個過與逼真的幻境,可回憶仍舊紛至沓來動搖着距離留心居不過一步之遙的他。
幻境是由創建者窺探人們内心深處最難忘不舍的回憶,并以此為基礎形成的,之所以選擇這些地方就是要身處其間的人在面對這些難以忘懷或眷戀或悲傷的事情時心神不穩以此将他困在其中。
即使知道這些景行還是忍不住去回想,畢竟曾經在這裡的十八年是他現在無論如何都無法回去的時光。
留心居十八年對他經曆過的近千年的時光來說不過是短短一瞬,但卻讓他用過去千年時間去回憶和彌補。
随着時間漸遠,過去的很多事情他都記不清了,就連自己平時制造出的幻境也逐漸變得模糊不清,沒想到在這種情況下居然能在見到這麼真實的場景。
他站在門前,猶豫着擡手輕貼在木門上,心跳如鼓——他在害怕,害怕推開門見到的不是師父,也害怕是,即使他曾經無數次夢見過去,也為記憶中的人留下畫像但難得百分神似。
如果真的是他。
吱呀——
随着門緩緩打開,眼前出現一個背對他跪坐的少年。
這人極長的長發垂在地上,墨黑而柔順,他手裡正抓着一把梳子,正笨拙的擡手想要把頭發紮好,可動作卻并不熟練。
少年輕歎了一聲,似乎是不耐纖長的眼睫低垂,再一擡頭正透過面前銅鏡的倒影注意到了身後的景行,片刻前冷淡的眉眼變得生動,開口喚他。
“景行,來幫我束發。”
少年回頭,這張臉正是和宋尋一般無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