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幾聲清脆的巴掌聲,确保每個人都打過後,景行出聲叫停,“行,都停吧。”
幾人一聽立刻停手,地上的男生片刻不到就被打得鼻血都下來了,一看那幾個人就是沒手下留情。
景行慢悠悠踱步過來,仔仔細細看了眼地上的男生,似乎很是滿意,不僅是對男生臉上的傷,更是因為男生眼裡難以隐藏的恨意和恥辱。
“很好,打得特别棒,接下來你去打他們,一人兩個耳光,打了我就放你走。”
身後幾人面面相觑,沒等躁動就聽到了景行接下來的話,“你們幾個可以反擊,誰被打了耳光我也打雙倍。”
這話說完幾人當即就滿臉怒氣的看着領頭男孩,幾人眼見就要打起來。
不需要任何其他引導,很快就是你一拳我一腳的悶聲,就在其中一個男生要抽刀的時候景行立刻制止,但即使隻是動拳頭,幾人已經打得衣衫帶土狼狽不堪。
随着幾聲拍手,幾個男生才從虎視眈眈怒視對方中反應過來,他們被耍了,景行不過幾句話加上威脅,就讓他們狗咬狗。
“你們真是義氣啊!為了兄弟兩肋插刀,幹的真好!這點破事就拳腳相向,你們真棒!”
景行慢悠悠走過幾人面前,伸手輕輕拍打幾人的臉,“義氣這個詞不是這麼解釋的,懂嗎?”
他點到為止,教育人的事情他還是不擅長,隻轉身說了句“都滾。”
身後幾個男生幾乎是一溜煙就沒影兒了。
“他們未必就能懂你的意思,很多道理是教不會的。”一直安靜站在身後的男人淡淡開口,和他剛才見義勇為的樣子不同,這句話說的冷漠至極。
“不是所有人都有良心,有些人雖然看着小但骨子裡就是壞的,不需要引導他們,放棄最好,如果能把這些垃圾都集中銷毀就更好了。”
男人手臂上的血還沒止住,透過按壓的布滴答落地。
景行沒接話,走過去伸手拽過男人的小臂,随着掌心溫熱拂過,中年男人有些驚訝,那麼大的傷口居然就這麼眼睜睜愈合了。
“别為了這些可能的事情擔心,好的壞的不重要,最重要不讓好人寒心。”景行松開手,對他笑了下,“看看是不是沒事了?”
男人似乎為剛才貿然的話有些尴尬,但沒等他說話那個被打的同學先開口道謝,少年文文弱弱但很有禮貌。
宋尋剛才就注意到男生破舊的書包和腳下看起來有些年頭久了四周開膠的鞋,其實被欺負的學生除了個别自身問題以外更多是因為原生家庭,畢竟這些沒人撐腰加上窮困的學生是那些欺負人的孩子最喜歡的一類。
伴随着這些的往往是寡言,怯懦,内斂和怕事,不少這樣家庭伴随着不開明的家長,在自家遇到遇到事情時,從小到大灌輸的話就是“要聽話”
聽老師的,聽家長的,聽大多數人的,既要閉上自己的眼睛,又要睜開眼睛。
不要自己的想法,要的是乖順。
而這樣聽話的孩子,最好欺負,他們中不少甚至會反複内省,一句“為什麼就欺負你”就能壓垮他們。
少年的話他并不記得,隻是眼前這個人,宋尋可以确認他就是這樣一個人,不敢也沒辦法反抗,最好說話脾氣最好的人要是不忍了,他們就是衆矢之的,他們的反抗最能引起衆怒。
安慰了少年幾句,宋尋心裡無力感卻更加明顯,對着眼前正在經曆自己曾經經曆事情的男生,他能做的也隻是不輕不重的安慰,除此之外什麼都做不了,畢竟就連他都沒什麼本事,也是泥菩薩一個,能勻給别人的隻有不值錢的情緒價值。
幫他收好東西,幾人在巷口告别,兩人剛要轉身走,剛才的中年男人猶豫着開口,“我剛才的話不是針對你,我也不是什麼好人。”救他不過是為了彌補當年的遺憾,後半句被他藏在心裡沒說出來。
在十二年前,就在這個小巷裡他親眼看着吳涵被樊星□□卻無能為力,不是他沒有出手,而是當年的他太沒用了,男人轉身摘下剛才在地上剮蹭模糊的眼鏡,宋尋兩人看見路燈微弱漏進來的光線下,就在男人面頰中間橫亘在鼻梁上有一條不甚明顯的疤痕。
當年他拼命拉扯樊星時被一拳打在臉上,眼鏡被生生打斷,塑料支架裡的鐵絲狠狠刮過鼻梁,留下了這條疤。
但他并不因此遺憾,而是因為當時血液噴湧模糊了眼睛不能阻止而愧疚……
某個酷暑的午後,他轉身遞出了一張試卷,而女孩低頭間不經意露出的笑,成就了他見過最美的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