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那就先這樣吧”,朗宗主扶額,“澍玉你留下和我一起去看看昨天的婦人情況如何……”看了眼一臉啥也還不知道的孔青歎了口氣,“那個,雙珏今天也委屈你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孔青告了聲好,沒等兩人反應人就不見了。
輕功極好,就是隻用來逃席加早退。
宋尋跟着朗宗主走到後殿,就在悟君殿後的一間偏室,門前還有兩名弟子把守。
“澍玉,你看”随着說話,宗主推開門,隻見室内除了地上的法陣外幾乎是徒有四壁——憫生宗素來不會關人禁閉,就算是弟子犯錯不過是罰去藏經閣抄抄書卷,加之當地數百年來一直沒有邪祟異族侵犯,所以自然沒有準備專門關人的地方,隻是臨時找了個閑置的房間。
地上的陣法雖不起眼,但宋尋一眼就看出來是一個難度極高的壓制陣法,而且陣法似乎并不是玄門常用,地上四方加以黃紙朱砂畫就的鎮鎖咒,看那花符之人的筆法流暢一筆而成就知道不是出自一般人之手。
婦人身上密密實實捆着繩子,這繩子看似細細一條卻不是尋常之物,竟也是難得一見的縛仙索,一般的妖獸都用不上。
看着眼前的景像宋尋心中一驚,這和他在山下看到的所謂“疫病”大不相同,那老婦人聞聲睜開眼,隻見她的眼瞳竟然完全變成了白色!空洞白茫茫的眼神讓人分辨不出她到底看向的是誰。
朗宗主似乎很是不忍,站在一邊搖頭,“權兒他們把她帶回時已經斷氣了,而且一直沒動,我最初以為是老人離開了也就都結束了,于是就下了一個簡單的結界等着家人來認領,沒想象到昨夜她竟然起身又沖破了結界,好在發現的及時并沒有傷人……現在尋常的陣法都困不住她,還好我平時都會備一些畫好的符咒才能壓制一下。”
“畢竟斯人已逝,總不好強行鎮壓……太過強硬的陣法隻怕老人的肉身剛一進去就被炸得面目全非。”
郎宗主歎了口氣,正色道:“我在想如果不能即使找到背後真兇,隻怕這樣的情況會越來越多,都是無辜的百姓,不應該被卷入任何人的陰謀不是嗎?”
宋尋不置可否的走向老人,随着他的靠近,地上原本平靜的陣法微微發亮,不少星星點點的金光迸發而出,老婦人痛苦的嘶吼着,拼力用頭去碰撞着逐漸形成的金色光幕,聲音凄慘而銳利,卻隻是無意義的喉嚨吼叫沒有任何語句。
“她很痛苦”,他知道這種陣法并不會對鎮中之人造成傷害,僅僅隻是将她困在其中不能離開,但他就是切身的感覺到那種堪比淩遲的劇痛。
“……”
宋尋朝她伸出手,光幕沒有阻攔,順利的穿透陣法,掙紮的老婦人如溺水者遇到浮木一般猛地撲了上去,就在指尖觸碰到她的瞬間,随着喉口一陣細密的碎裂聲,老人本就沒有呼吸的胸膛劇烈起伏幾下,随之砰一聲倒在地上。
“謝……謝……”
随着說出含糊不清的幾個字,老人的嘴裡還有黑紅粘稠的血液緩緩順着嘴角留下,她很快就閉上了眼睛,徹底不動。
“澍玉?!你這是做什麼?”朗宗主對這一幕簡直不能理解,但等他從震驚裡反應過來時已經為時已晚,老人在陣法裡的身體迅速僵化,幾乎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衰敗下去。
“既已無力回天,就不能給她再徒增痛苦”,宋尋對着地上一揮手,刻畫在地上的法陣随之一亮而後消失,那幾張黃符也殘破不堪,“她讓我幫她……太痛苦了。”
……
聽到這話朗宗主深深歎了口氣,他絲毫不懷疑宋尋說的話,在很早之前自己還是初入世的少年時就曾經見過他的本事。
年少時的郎宗主在某次除祟不敵落入險境,奈何當時自己打鬥時不慎吸入瘴氣喉口腫脹灼燒不能言語,身上又被毒藤束縛不能動彈。
隻能眼睜睜看着路邊有人經過自己卻被死死困在幾步遠的茂密灌叢中,心中正無盡懊悔自責自己的自負,不是自己非要隻身前往也不至于孤立無援,心灰意冷之時面前的草木卻被撥開。
面前站着的是一個面容稚嫩如玉刻娃娃般的少年,少年幾下就撕扯開他身上的藤蔓,踉跄的背起他回到了一處古寺。
郎愔閱也是很久以後,待到宋尋入憫生宗後在和他的某次交談中才意外得知,原來當時的宋尋并沒有發現被藤妖即将捆死的他,按宋尋的說法,大概是他能感覺到在附近有人極度痛苦絕望,那種感覺使他尋找到自己。
“罷了,等她家人尋來我好好給他們一個解釋,雖然有失禮法……這也算是遵從老人的想法了。”
這邊暫時沒有進展,宋尋就起身告辭。
待到宋尋行至距後山殿前不遠處就聞得前方似有異動,不等反應隻見剛才離去不久的孔青正興緻勃勃的蹲在殿前空地上徒手剝着一隻野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