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光昏暗,走廊盡頭亮着緊急出口的字樣,格外顯眼。
診所觀察區無人,空氣中彌漫着濃烈消毒水的氣味,靜谧中隻有角落少年的平穩呼吸聲。
少年神情淡漠,烏發貼在頸後,皮膚暴露在領口外,室内冷氣開的十足,周身氣勢仿佛和冰冷融為一體。
步彤意識在外看到這副場景,少年獨獨一人的身影顯得越發孤寂,時渝前幾日顯現出僅一點的活躍也被無聲壓制。
步彤捏着系統,聲音含糊不清,打散兩人間蘊藏的寒意:“沒事吧?”
想想也知道,當時他隻感覺受傷那一瞬都疼得直流冷汗,更别說帶傷這麼久的時渝。
步彤看着沉默的時渝,被他蒼白的臉晃了眼。
“為什麼?”時渝咬字很重,聲音低沉,“為什麼要幫他擋?你認識他?”
當時在巷子口不遠處聽到聲音後,步彤就搶走了身體控制權。
他隻能待在黑暗狹塞的意識裡,透過對方的雙眼,看着他上前,出手,受傷。
看到步彤受傷的瞬間他迸發出力量占據身體,就像是潛意識反應生出保護的自覺,順心而為。
疼痛感傳來他才後知後覺的開始生氣,切實體會到對方的痛楚,他表現得愈發冷漠。
他隻能用冷漠掩蓋自己的焦躁,表現得再不在意都是假象。
步彤不該把自己排除在外。
他們就該是一體,看我所看,聽我所聽,想我所想。
“記得你發現我的那天嗎,就是那晚遇到後他認出你了,你的名氣還挺大。”步彤避重就輕,“年級第一,嗯?”想了想又補充道,“沾你的光蹭了頓飯,一飯之恩滴水相報。”
他也沒想管男主死活,隻是當時系統大喊大叫,催促步彤維持人設替男主擋刀。
系統信誓旦旦表示這能推動不少任務點,也能快點進入重點劇情。
可能這就是舔狗的宿命吧。
步彤撇嘴,覺得自己慘兮兮的,呢喃道:“我也沒想替他擋啊……”都是為了任務。
時渝等着步彤說完,腦中陷入安靜,那句呢喃微不可見 他隻捕捉到拉長的尾音。
他想知道對方話裡的内容,但是他忍住了,隻是聲音幽幽的吐出兩個字:“是嗎?”
“就是這樣。他請我吃飯我幫他一次。”步彤語氣笃定,他不能讓時渝這個時候知道自己和男主的關系。
“好。”時渝眨了下睫毛,掠走眼底暗芒。
他選擇相信對方,就這一次,最後一次。
窗簾無法遮掩住皎潔月光,昏暗房間内窗外照進的微光掃過個鬼鬼祟祟的身影。
他窩在床頭捧着手機,閃光燈白皙明亮的瞬間将他的臉閃得一清二楚,少年面上表情古怪,手指勾住嘴角龇牙咧嘴,眼睛也擠出一大一小。
猙獰的表情破壞少年的清冷氣質,格格不入。
步彤放下舉高的手,嘿嘿一笑,點開相冊。
五官亂飛的臉撞上屏幕,詭異地還透出一股放肆感。
把這張鬼臉自拍設定為鎖屏壁紙,步彤心滿意足地扔了手機在床上翻了個身,手機邊角砸在枕頭上,跌了兩下被薄毯蓋住。
泡沫在水流中翻滾湧動,争先恐後湧出拍在玻璃上,随着滾動的衣服被沖刷清洗湮滅在滾筒内。
時渝彎腰打開機門,拿出裡面濕漉漉的黑白校服,布料被繳幹,皺巴巴地窩成一團。
褶皺被仔細撫平,隻留下淺淺的痕迹,校服被搭在衣架上迎着日光,晨風吹動垂下的拉鍊,鐵片在空中搖擺。
時渝晾完衣服,感覺時間差不多,轉身從陽台跨過玻璃門的軌道進入卧室,拿起枕邊的手機。
8:35。
方正的白色字體下一張表情肆意張揚的臉沖向屏幕躍然眼前。
分明是同一張臉,感覺卻截然不同。
玻璃門隔過陽光碎在身上,日光被玻璃送了片彩虹磕在少年的白體恤上,少年眉眼淡漠,隐約透出淺淡的笑意。
時渝熄了屏幕,走向廚房,順手将手機擱在餐桌上。
今日推送的天氣預報點亮手機,鬼臉鎖屏和廚房忙碌的背影遙遙相對。
步彤陷在雲霧中,整個人好似漂浮在雲端蕩漾,眼前模糊,霧氣勾勒出張留白的臉,逐漸形成五官,耳畔萦繞的聲音好似冰冷溪水沖刷,他瞬間清醒。
他怔了下,将那張模糊的臉甩出腦海,興緻沖沖地回到身體,開始解決早餐。
自己的勞動成果被他人享用,時渝也無怨言,安靜地待在意識海,悄然感知步彤的情緒。
對方的愉悅顯而易見,時渝松了口氣。
看來今天的早餐符合步彤胃口。
步彤不喜歡早上吃米飯,覺得沒有早飯的儀式感,他挑剔,龜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