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彤隻能說不愧是男主,這樣都有種萬人迷的感覺。
他連帶着沾了顧堯的光,比賽結束後有不少女同學在同伴的催促下紅着臉給顧堯遞水。
顧堯也不含糊,跟個木頭似的謝過對方的水之後,掏出口袋裡的零錢塞給人家,氣得人家甩了他個白眼後扭頭走了。
礦泉水是剛從冰櫃裡拿出來的,表面浮了一層冷氣,水珠順着虎口流到手背。
時渝盯着那串水珠,看着水漬貼上步彤的手心,注意到杯蓋已經被擰開,虛虛蓋着。
還是顧堯。
冰涼的杯身貼緊手心傳入精神,炎熱中獨一絲冷意沁上時渝呼吸,他愈發感到幹燥,胸口附着燒灼感延伸肺腑,煩躁填滿心頭。
精神中壓抑着洶湧的情緒,酸脹溢滿,在混亂中沖破壁壘。
他隐約聽見自己的聲音:“運動後直接喝冰水會刺激腸胃,導緻腹痛腹脹。”
“說人話。”步彤喝水的動作頓了下,瓶口溢出的水潤濕嘴唇,幹燥的皮屑沁軟發白。
“會肚子疼。”最好給扔了。
那瓶水最後還是握在步彤手裡,他顧及着維護共有财産,沒随心所欲,最後去學校超市買了瓶常溫的蘇打水。
臨近晚自習,最後幾分鐘步彤揮手告别了顧堯,拎着兩瓶水晃悠着走向教學樓。
到教學樓下後,掌控身體的人已經換成了時渝,步彤不想吃學習的苦躲進意識裡,這個時候他對于控制權倒是慷慨大方了。
黃昏早随着籃球賽散場,夜幕鋪開。教學樓前道路兩旁種着梧桐樹,籠着刺眼的白色路燈,慘白燈光下蚊蟲飛舞盤旋在少年頭頂。
垃圾桶的鐵殼于燈光下泛出幽冷的白光,空曠的桶内發出哐當聲響,在路邊回蕩。
扔掉一口沒動的冰水,時渝擰開蘇打水的瓶蓋,嘴唇抵上瓶口潤進湧出的水,喉結滾動。淡淡的甜味繞上舌尖,他心情好了些,擰上空了的瓶子,扔進另一個垃圾桶裡。
不同的東西還是分開才好。
步彤對于他浪費瓶水也沒什麼反應,反正碰過嘴,也不能再送給别人。
對于時渝最近莫名的舉動,步彤察覺到其中的深層含義,他保持靜觀其變的态度,他不太擅長處理這種事情。
“今晚有加餐嗎?”步彤開口挑起話題。
維持現狀最好。
時渝盯着垃圾桶幽暗空洞的洞口,半晌才移開視線,轉身走上樓梯:“沒有。”
步彤擰起眉,籃球賽的緣故,耗費了他不少體力,現在雖是時渝在接管身體,但疲憊和饑餓還是殘留在他的精神中。
時渝有意讓他嘗嘗不聽話的苦頭,最好别再和别人一起打什麼球賽,所以無論步彤怎麼說就是沒答應宵夜。
過了晚自習,時渝除了校門,特地還從學校大門擺小吃的攤位繞了一圈,什麼都沒買,空手回家。
水泥電線杆上繞着密麻的高壓電線,飄在刷着慘白石灰牆面的樓房前,老舊小區沒有電梯,樓梯裡的牆來回刷了幾遍都蓋不住貼在上面翹邊的小廣告。
粘黏黑灰的台階邊角散落脫離的牆皮,時渝越過水坑邁上梯階,轉角拐進鎖着鐵欄杆圍上的門前。
樓道裡的異常寂靜是常态,除了挂在走廊外的空調機箱轉着扇葉烘出熱風帶出聲響,便沒什麼大動靜。
時渝開了第一道鎖,越過欄杆後去開房門。
房門螺栓老舊,傳來一陣刺耳的怪異叫聲。
屋内家具東倒西歪地壓在木地闆上,本屬于廚房的碗盤依然是碎片散在地面,客廳裡到處都是堆積在一起的零碎東西。
像是預料到了,時渝穿過客廳來到房間門口,門是敞開的。
如外面的場景一般,書架坍塌倒在被褥上,滿地扔的書本淩亂不堪,地毯染上褐色水漬,桶中可樂流得隻剩丁點兒,甜膩得氣味彌漫在空氣中,窗簾被風吹得鼓起在月光下叫嚣。
一副慘遭洗劫的模樣,可仔細清點又什麼都沒少。
時渝一副司空見慣的樣子,撿起地上空了的可樂瓶扔進垃圾桶。
步彤對時渝的反應很好奇,平淡無波,感受不到任何憤怒或者其他情緒。
他看着時渝站在淩亂房間中,低垂着頭,隐約笑了下,等他凝神仔細看去後,卻依舊是面無表情,仿佛剛才隻是他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