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禦清顧及步彤的身子,從鎮上買了輛馬車。
他恢複修為,憑自己也就小半個月的功夫就能趕到歸靈宗。
可步彤不行,他既體虛,又吃不了苦,嬌貴得很。
段禦清心底明白,也樂意将人那麼養着,一路上的吃穿用度備得分外齊全。
步彤表面上不顯,心底早就笑開了。
他現在已全然懂得如何利用自己的優勢,隻要稍稍表現出不适,段禦清就會顯出種縱容的無奈,然後從容不迫地解決步彤的各種挑剔。
久而久之,男人也就看出來,雖說還是那樣由着他,但到底還是維持些原則。
步彤在段禦清那又沒讨到好處,吃癟了就拿系統撒氣:“他憑什麼不讓我吃涼粉?”
系統早就看不慣對方的無理取鬧,也就段禦清能受得住,在它眼中,步彤現在就跟度假似的:“吃吃吃,吃死你算了。”
先前男人經過村落時去街邊買了些小零嘴給步彤打發時間,步彤格外喜歡其中的涼粉。
男人用靈氣冰着,涼絲絲的。
步彤捧着涼粉,心中那些趕路的燥氣都散去大半,捏起木勺就往嘴裡塞。
甜膩的滋味被冰涼口感融化了一半,就着果幹瞬間融化在口中,嘴裡都充斥着清新的感覺。
等步彤反應過來,兩碗下肚,他伸手就去拿下一碗,就被男人圈住手腕。
步彤擡頭看向不知什麼時候從外面進來的人,神情恹恹:“幹什麼?”
剩下的涼粉被段禦清穩穩端在手裡,馬車不知何時停住,他掀開簾子把碗擱在外面:“你身子不好,涼粉性寒,吃多了胃會不舒服。”
段禦清将為青年調理身體的事放在心中首位,事事都想得面面俱到,又對步彤的情緒格外敏感,連對方的心情都照顧到了。
此時步彤眼角朝下垂着,整個人沉靜下去,段禦清就知道他不高興了,然後低聲哄着:“我準備了其他糕點,聽賣吃食的嬸子說是他們那獨一份。”
男人從一旁矮桌上拎過油紙包,解開上面的繩子,捧着展開的糕點遞到步彤面前:“不如嘗嘗這個?”
步彤身下墊着軟墊,整個人倚在床邊,随意瞥了眼。
濃郁豆香撲鼻而來,淡綠色面餅被壓成花,步彤撚起塊放進嘴裡。
段禦清見他願吃,便把紙包放在矮桌上,拎起茶壺沏了杯茶擱在糕點旁。
他擡頭,青年颔首盯着他,白衣勝雪,一頭青絲鋪散其上,像把人從畫裡拽出來,多了幾分生氣。
“我出去趕車。”段禦清眼裡盛着笑意,轉身掀簾,彎腰走出馬車。
男人駕車格外穩當,跟走在平地上無甚區别,步彤不暈,就是悶。
又連趕了幾天路,皆是郊外密林,不見人家,到晚上男人就把馬車停在郊外路邊。
馬被拴在一人粗的樹幹上,步彤搭着段禦清的手走出車廂。
夏夜低垂,彎月懸在半空之中,綴着繁星将銀色光芒灑在青年身上。
步彤擡眼,月光在他面上覆了層紗,青年披着紗走到樹下:“怎麼停了?”
許是待在馬車裡的緣故,閑來無事就和系統唠嗑,導緻這幾日他的心情都明朗不少。
但隻要一停下,看見男人那相似的容貌,就又卷出怨念,遊蛇般纏繞心頭,悄無聲息地在體内盤旋撕咬,直至将他逼近高崖。
步彤呼吸沉重,搭在男人小臂上的手都收緊幾分,偏頭看向對方。
目光掠過男人柔和的雙眼,步彤默默撫上丹田,體内殘餘的刺痛無時無刻不在提醒他,偏執的将他拉回深淵。
步彤對系統道:“我要搞事情了。”
系統最害怕他整幺蛾子,也不問,直接就回怼:“不行!”
步彤道:“放心,我為了任務吃點虧又沒什麼。”
“……”系統無語,它不是這個意思,你想多了。
步彤在外面待了會,就被男人哄進馬車休息。
看着男人從矮桌下掏出薄毯鋪在軟墊上,然後變戲法似的又拿出個枕頭,青年詫異的多看了兩眼。
也不知道段禦清是什麼時候準備的。
薄毯将馬車闆上蓋的滿滿當當,碰一下便會陷進去,段禦清整理好被褥,把步彤牽到毯上:“将就幾晚,我們剛出城,離下個鎮子還有幾日的路程。”
步彤不在意這些,隻是問道:“那你呢?”
步彤很少問對方的事情,男人聽見隻是怔了下,随後綻開個溫和的笑:“就在外面,晚上郊外不安全,我在外面守着。”
多日以來,青年從不注重人情世故,像隻初入塵世的幼獸,偏安一隅,防備又執拗。
青年的問題讓段禦清覺得對方又朝自己走近一步,其實也隻需這一步,就足以讓他領着步彤走完全程。
“晚上蓋好毯子。”段禦清說完就出去了,剩步彤一人抱着枕頭縮在薄毯裡。
系統見狀感慨:“我怎麼感覺他把你當小孩養。”
步彤裹緊毯子:“感覺的很好,下次别感覺了。”不光是系統,連步彤都有這種既視感。
就好似對方一眼便看穿他對于塵世的茫然,然後把他當作孩子般引導教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