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是他第一次試圖反抗拒絕,結局自然是以失敗告終。
步延見兒子呆站在原地,面色不愉地拍了拍桌子。
步彤散發的思緒被打斷,一下子回神,他低着頭順着發絲間的縫隙悄悄看向桌子後的男人,張了張嘴,沒敢說話,生怕自己說完下一句,就會被擡出書房。
步延的眼瞪的老大,一臉兇相,旁邊的女人看時機差不多,連忙上來靠在他身邊,伸手在他背上順氣:“小彤也就是玩笑話,他那麼聽話,怎麼可能會忤逆先生。”
中年男人被情人撫得順了氣,但心裡還是堵得難受,看見站在中央半天憋不出一句話的兒子,本着眼不見心不煩的态度,讓他趕緊滾蛋:“滾吧,退婚這事我不想聽見第二遍。”
步彤把頭埋得更深了,語氣恭敬,裝模作樣道:“是,父親晚安。”說完,颔首退到門外,臨走前還貼心地把書房的門給帶上。
一套動作行雲流水,挑不出任何錯誤,尊重長輩,完全就是儀态良好的世家公子表現。
老封建子弟了。
步彤頂着頭上的傷面不改色地下樓,客廳是中式的裝潢,完全對得上他對步延的刻闆印象。
家具都按照步延的要求擺放,全是些不知道從哪弄來的老古董,保姆還一天三次地擦拭包/養,不讓上面粘到一點灰。
步彤溜進客廳的時候保姆正弓着腰擦桌子,聽見腳步聲就停下手裡的動作回頭,被步彤血淋淋的腦袋吓了一跳,仿佛活見鬼。
待看清楚是步彤後,她連忙開口:“小步先生,這是怎麼了,老闆又打你了?”
步彤聽見她的話,琢磨出點意思,連家中保姆都對他被打這件事習以為常,見怪不怪了,可見步延罰他的時候完全不避着外人。
沙發是紅木打的,上面一股說不上來的香氣,還混着點陳舊灰塵的味道,步彤靠在上面被硌得渾身都疼,隻好朝前挪了挪,脊背直挺着。
步彤掃視一圈,除了頭頂的吊燈外沒見到一個現代化的家具,轉頭問保姆:“醫藥箱有嗎?”
保姆點點頭,轉身繞到客廳後側的一個樓梯上,從儲藏室裡拎出藥箱。
步彤捧着藥箱上樓,在三樓拐角處找到自己的房間,推開門進去就聞到股檀香味,估計是保姆知道他今天回家特地點的。
房裡的擺設刻闆得不近人情,步彤放下手裡的東西,走到櫃子前掏出塊鏡子。
鏡子裡的人皮膚白皙,生了雙桃花眼,眼角又微微下垂,根根分明的睫毛下嵌着對淺棕色的瞳孔,有股勾人又無辜的意味,鼻梁挺翹,唇色淡粉,下颌的弧度柔和精緻。
步彤看着鏡子裡的臉笑了下,笑起來右側臉上凹出個酒窩,這就使得他無論笑成什麼樣都帶着親近的意味,毫無攻擊性。
緊接着握着鏡子的青年就對鏡面伸出了舌頭。
步彤剛才在書房的時候就感覺到了,嘴裡總有個堅硬的東西頂着上颚,卡在嘴裡,但又不能當着步延的面把舌頭扯出來。
現在沒人,他終于得空好好看看嘴裡的東西到底是什麼——
小巧的鋼珠綴在舌頭中央靠近舌尖的位置,在照射下反射出冷冰冰的光,又帶着口腔的溫度,差點沒把步彤的眼晃花了。
這個發現颠覆了步彤對人設的定義,他原以為這次的性格就是那張循規蹈矩的乖乖兒子。
個屁!
誰家聽話的乖兒子會躲着古闆的長輩去偷偷打了個舌釘。
步彤大喘了口氣,心中有個不妙的猜測,一把薅住自己的頭發往上一扒,然後整個頭皮都被他扯了下來,露出藏在裡面的粉色卷發。
發梢到發根都是淺粉色,像才染沒多久,步彤盯着鏡子沒動,等心頭的震驚過去才眨了下眼。
系統就在這時蹦出來,給自己放了個閃亮登場的音效:“Surprise!!”
步彤現在才明悟系統嘴裡的自由發揮是什麼意思。
這是要他一邊在家裡裝乖孩子,一邊放飛自我。
系統為了讓他完成任務可真是下了血本這種人設都能被它找到。
步彤伸手扯了扯舌釘,想把去掉,卻被系統阻止了,說是飽含在人設内,他無奈隻好放棄。
假發被他随手扔在沙發上,步彤盤腿坐在地面上,半靠沙發,把茶幾上的醫藥箱打開,拿了塊消毒棉片按住傷口。
好在傷口不深,隻是剮破了塊皮,按理說是該去縫針的,但步彤怕麻煩,就自己塗了層醫用凝膠用紗布裹上了。
畢竟眼下他有更要緊的事情做。
在便宜爹這邊提退婚的事肯定是沒有指望了,那老古闆說一不二,敢提就要做好挨頓毒打的準備。
步彤想了想,決定從他那個未婚夫下手。
他跟那個所謂的未婚夫根本沒見過幾面,更别提有什麼感情,隻是聽說對方似乎很中意自己,當初訂婚的時候一聽是步彤當場就應下了。
兩人在長輩的撮合下互換聯系方式,美其名曰培養感情,不過至今為止都沒聊過天。
步彤在社交軟件的通訊錄裡上下翻了遭,找到個備注是方元樂的賬号,後面還跟着個聯姻的注釋。
點開聊天框,步彤打字——
【有時間嗎?我想和你聊聊退婚的事。】
對面似乎在線,消息發過去的下一秒,屏幕裡就彈出個問号。
【?】
步彤打字要解釋,消息沒發出去,方元樂的消息又傳過來。
【有什麼事見面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