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珣扶着床邊,先是看看方予喬的身後,沒有見到樓川:“川哥回去了?”
方予喬扯好簾子,小空間裡隻有他們兩個,但方予喬不想就方才的“麻煩”和樓珣談一談,那樣未免太掃興惹人厭煩,也實在是咄咄逼人了。
“樓川有事情要忙,過兩天得了空再來看你,”方予喬走到病床邊,“要喝水嗎?”
既然他在,樓珣坐了回去,笑着說:“嗯,有點口渴,但是我剛剛試了下,好像夠不到杯子。”
樓珣不會主動尋求幫助,但卻能十分坦然地将窘态說出口,幾句話聽得方予喬的心軟軟的:“是我沒注意,放得太遠了。”
水已經放涼了,方予喬提起暖水壺重新倒了杯遞過去,樓珣邊喝着,視線落在樓川帶來的袋子上:“辛苦川哥背着這些東西過來。”
花了一點時間,兩人将裡面的東西拿了出來,一部分堆在樓珣的病床上,樓珣不由得咋舌:“我隻是住院,幾天而已,怎麼好像是出遠門的樣子。”
林嬸子幫他收拾了幾身衣服,烙了兩張大餅,順帶塞了一罐子鹹菜,方予喬将鹹菜放得遠遠的,說:“要忌口,不能……”
“予喬,”樓珣忽然開口打斷了他的話,“這裡面好像沒有你的衣服。”
方予喬看了看床上、地下的東西,的确沒有,以及……
樓珣也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病号服,提出自己的辦法:“你和我的身量差不多,如果不介意,你先穿我的。”
“……好。”
方予喬說完後依舊站着沒動,樓珣好奇地去瞧,正正與那雙沉靜的鳳眼對視,從中發現了一點猶豫的無奈,随即方予喬挪開了視線。
他像是對接下來的話難以啟齒:“内、咳,貼身的衣服、咳,等吃完午飯我再去買。”
樓珣愣了會兒,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麼。
方予喬閉了閉眼睛,他抱過、也攬過樓珣,知道青年大概的腰圍,卻鬼使神差地問:“你穿多大的?”
“……”
同是男人,怎麼和他提到這個感覺怪怪的?樓珣猶猶豫豫回答了這個問題,不敢再輕易說話了。
東西收拾得差不多,方予喬找出錢和肉票,去食堂買了三毛錢的鮮肉水餃,他知道樓珣的性子,在樓珣說話之前搶先道:“樓珣,分我幾個吧?嬸子烙的餅好吃是好吃,但是單吃沒什麼味道。”
兩人吃完了午飯,方予喬推着樓珣去了一次衛生間,把水杯倒滿,蘋果放在手邊。
“百貨大樓和醫院離得不遠,”方予喬抽出幾張毛票,疊好放進衣兜裡,“在你下午輸液之前,我一定能回來。”
樓珣也想到了需要的東西:“予喬,買兩條毛巾,天氣有些熱,我想着晚上擦擦身體。”
“好,我記住了。”
.
樓珣的身體愈合能力比較差,在醫院住了整整一周才被允許出院,因為每天需要兩次輸液,運動量又比較少,他的腿有些水腫的迹象。
那幾天裡,往往是他按捏自己的左腳左腿,方予喬則捏他的右腳,兩個人坐在病床上,你一句我一句閑聊着,最後已經開始猜村口的老樹現在多大年紀了。
出院的那天,是樓川借了村裡的驢車來接的。
方予喬去繳費,順便拿了一包的藥,樓川拎起那袋收拾好的東西,他忘記把樓珣的拐杖帶來,樓珣隻能坐着等方予喬來接自己。
他看見那包藥,眨眨眼睛:“好多。”
“一半是外用的,”方予喬把剩下的錢塞進樓珣的衣兜裡,拉過樓珣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肩上,攙扶着人一步步往外走,“該怎麼吃、怎麼換藥,我都已經記下來了。對了,過幾天要來複查。”
這一周相處下來,兩人之間熟稔許多,樓珣小聲問:“你和川哥哪一天來縣裡賣野蘑菇?”
前面是台階,方予喬先說小心,慢慢走下去,這才道:“得看他最近忙不忙。”
“看來是忙的,”樓珣擡眼,打量着走來的樓川,“川哥的褲腳和鞋上有泥巴。”
樓川走着走着,腳步漸漸停下來了,他眯起眼睛,上下掃視兩人:“方知青,你怎麼穿小三兒的衣服啊?”
方予喬一點兒不慌,但樓珣聽見這問話率先一愣。
他好像聽出了一點醋味:“川哥,我們是、不對,予喬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