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利亞斯故意來回打量他:“喲,屍體在說話。”
“還在喘氣真不好意思。”
指尖撫過于鋒利的碑文,線條深淺粗細不均,邊緣破碎,是用刀硬生生鑿出的。
墓碑後有棵桂花樹,零星幾粒花骨朵藏在樹葉下,散發淡淡甜香。
陸離眉眼舒展,帶着細微的笑意:“人都是要死的。”
他死後也想葬在樹下當肥料。
“居然會笑,好看。”
陸離自動忽視挖苦:“下次誇人别皺眉,容易挨揍。”
埃利亞斯觸碰眉頭,啧了一聲。
攝像頭停在陸離眼角過于鮮豔的朱砂痣上。
中央演播廳人來人往,唯獨卡座區域出現一片寂靜,交談的聲音壓到最低。
舊神系副本向來不同,一年一度的聖童山慶典更是特殊,少有人會放棄觀摩直播的機會,特别在舊神狂信徒沈嘉獻甩脫信奉新神的教宗追殺,再度進入副本之後。
按理說,這種等級的副本不會有新人加入,陌生的直播間出現在分區,引起一陣嘩然,猜測陸離的特殊身份。
現在看來的确很特殊,特殊到開盤下注的玩家罵罵咧咧,沒下注的玩家吃瓜看戲順帶嘲諷賭狗做白日夢。
目前實錘的信息有:系統故障、腦洞清奇、看似大佬實則好運菜雞、遇事不決擺爛為上。
總結:活不過五分鐘的美麗廢物。
像穆長安一樣守着陸離的觀衆不多,基本是資深玩家,不差回看直播的積分,隻圖個樂呵。
其他直播間為誰赢誰輸争論不休,唯獨陸離的屏幕前洋溢着快活的氣息。
集齊項圈鍊條鉚釘别針等亞比元素的少年一屁股坐到穆長安身邊,絲毫不見外,笑嘻嘻的上供可樂爆米花套近乎。
穆長安簡單明了:“何事?”
“沒看明白論壇在吵什麼,想請穆哥分析分析。”
“?”
少年抱着爆米花自顧自的開吃:“規則每年都在變,但聖童村是公認的死路,怎麼會有沈嘉獻活動的痕迹?”
“誰放出的消息。”
少年卡殼半晌,忽然瞪大眼睛:“是他自己放出的煙霧彈,姓沈的去過聖童村?我看過上次回放,他走的是醫院路線。”
穆長安給出肯定的答案:“這是他第三次進入副本。”
陸離SAN值飄紅,處在怪物化邊緣,惹得直播間前一陣哄笑,紛紛打賞,新人向來無人問津,可如此會整活的屬實罕見。
就算有叫埃利亞斯的NPC出手相助,也沒太多人看好他,低SAN低體質超高靈感,神仙難救。
少年火速刷新頁面,不自覺念出打字内容:“積分懸賞,誰知道埃利亞斯是哪方NPC。”
穆長安的視線落在埃利亞斯胸前别針紋章:“舊神崇拜者。”
“靠!沈嘉獻就是因為淚痣得到舊神青睐才實力飛漲。”少年拍大腿,“他絕對不會放過未來的競争對手,教宗也不可能對舊神系玩家寬容,徹底玩蛋。”
每次獻祭,沈嘉獻都會得到增幅,若是完成第三次,足以跻身排行榜前五。
穆長安颔首,
“連你也不抱希望。”少年皺眉,“新人長得怪漂亮的,夠常駐顔值榜前排,折在這裡太可惜了。”
顔值主播正在大喘氣,墓園離村莊不遠,幾步路走得他腰酸背痛腿抽筋,連手掌都被水泥路上的石子磨紅。
用腳走路怎麼會手疼?
他努力擡頭仰視埃利亞斯:“我這種情況找個正經廟上香管用嗎?”
“沒救了,建議常駐精神病院。”
路口民房牆上刷滿各類廣告,黃土地、黑土地施肥就用史丹利的那面牆下烘幹糞肥堆成山,水溝不新鮮的腥氣飄進鼻腔,熏得陸離天旋地轉。
視野太低,看不清遠處還有什麼。
剛到廣告牆附近,村裡的狗聞風而動,對陌生人拉響警報。
大黃大白小黑小花率先沖鋒,撒丫子沖到陸離面前,猛地停住歪頭注視他,眨眼間又嘤嘤着集體撤退。
“我很可怕?”陸離用沾滿土的手摸臉,沒變猴子。
“嗯。”
埃利亞斯笑準沒好事,可惜他頭昏啥也想不明白。
靠路邊最近的人家,有位大嬸出來呵斥狗閉嘴,探頭看向陸離明顯一愣,手裡端着的水勺傾斜打濕褲子。
她大聲喊:“小夥子怎麼在地上爬啊?”
怪不得大腦充血,原來是頭朝下爬的。
陸離小聲嘀咕:“還以為是脖子以下截肢了。”
一旁的埃利亞斯笑得肩膀直抽抽。
陸離晃晃悠悠起身,拍拍手上衣服上的灰,張嘴扯淡:“一種健身方式,對腰椎好,最近總腰疼。”
“又是被攻略騙來的外地人?”大嬸聞言不自覺捶腰,指向村莊的更遠處,“我們村登山的近道早荒了,想去聖童山得從小鎮繞路,走不通的。”
“鎮子太遠,有沒有車過去?”
“我們這裡太陽落山後不走車的。”大嬸連連擺手。
經典三流恐怖片設定,車抛錨、鬼打牆、暴雨攔路,反正就是沒辦法離開。
陸離假裝懊惱:“諸事不順,倒黴,請問能不能借宿,費用好商量。”
大嬸家沒空房間,陸離臉長得好看,自帶高好感度,她主動提出帶他們去村長家碰運氣。
村長聽聞來意面露難色,被大嬸拉到一旁悄悄商量。
陸離打量室内陳設,磚木結構老式民居,昏暗、潮濕、斑駁,空氣中彌漫着黴味。
埃利亞斯看熱鬧不嫌事大:“讓我聽聽是誰的度假夢碎一地。”
村長回來笑呵呵的,招呼陸離:“你先坐,家裡老人脾氣怪,我去問問。”
樓梯發出節奏緩慢的吱嘎聲,二樓裡屋下來位幹癟瘦小的拄拐老太太,她眯起眼審視二人,霧蒙蒙的眼睛一片渾濁。
陸離屏息,等待她的決定。
老太太對他微微颔首:“住在家裡要守規矩,夜裡不能出村,不能回應孩子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