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曆642年,初夏。
今天是人、魔、妖三族大融合的紀念日。長街上拉滿了橫幅,路燈上挂着三族團結的标語,晚些時候還會有花車遊行,遊行隊伍浩大,從聖城的四個角出發,直抵市中心的魔宮,開始狂歡。
聖城裡擠滿了其他地域湧來的遊客,他們的城市也有慶祝活動,但那些城市比不上魔族的聖城的氛圍,他們沒那麼熱鬧。魔族火辣奔放,而且他們容貌極佳。
據說魔族的容貌優勢來源于他們對欲望的渴求,那是引人堕落的武器,隻不過如今魔族的修行者越來越少,混血種越來越多,魔族與普通人的區别也隻在他們的壽命比人類稍長一些。
在紀念日的當天,魔植園公園被關閉了,據說是要閉園維修,有人在論壇中吐槽魔植園的維修速度,都七個月了,魔植園是被炸了嗎?需要這麼久的時間來搞維護?
他們并不清楚此時魔植園内的氣氛有多緊張,他們也不清楚自己如今的處境有多危險。
“魔氣更濃郁了!結界打開了嗎?!”
“前輩們都到了嗎?現在能不能根據魔氣上漲的速度推算出結界破滅的時間?!”
白愉緊張地詢問負責這項任務的下屬,這次參與任務的修行者都是已經活了上千年的隐世大能,平常人一輩子都見不到一面,而如今聚在這座植物園中的大能便有上百位。
但他們依舊不能保證這次任務能夠成功。
因為“魔主”要回來了。
将這座城命名為“聖城”的魔,魔宮曾經的主人,千年之亂的推動者。
“丹賦聖。”這三個字從白愉的齒間擠出,他的聲音微微發顫。
“結界破碎的時間是晚上九點零六分十二秒!”男人的聲音在白愉的耳畔響起,這是傳音術,這次任務行動裡隻有修士。
“還有十幾個小時,白專員你要不要吃點東西?”下屬詢問。
“不……算了,還是弄點吃的吧。”白愉現在處于緊張過頭的狀态,他能感覺到自己的胃部在痙攣。他還沒修到不食五谷雜糧的境界,待會兒的對談肯定會消耗他的體能和精力,不吃東西等下跟丹賦聖碰面了腳軟怎麼辦?
白愉讓下屬給自己帶了一碗炒面,不過沒吃幾口就吃不下了。
上級讓白愉充當這個溝通者也是有考量的,他們怕實力太強悍的修士承擔這一任務會被丹賦聖當成威脅,話沒說兩句就直接打起來。
白愉這個一百歲出頭的修行者就剛剛好,如果丹賦聖對他動手,那就說明丹賦聖完全沒有溝通的可能性,他們隻能死鬥。
至于白愉,他會成為一名光榮的烈士。
白愉放下炒面,他開始計算時間。白愉發誓,這絕對是他124年裡最難熬的幾個小時。
天慢慢黑了下來,白愉隐約能聽到花車遊行的音樂,這場遊行是八點開始的。
魔氣越來越濃烈,白愉擡頭隻能看到一團黑霧。
九點整,黑霧籠罩了魔植園,它們被結界困在了園内。
九點零六分,白愉感覺自己隻能聽到自己的心跳了。
這次任務是他主動申請的,可這不代表他不會緊張。
白愉根據心跳數秒,在數到十二時,白愉的思維出現了瞬間的停滞,而此時魔氣也徹底爆發四散開,随後它們又迅速被收攏——被站在魔氣漩渦最中心的那個人收攏。
丹賦聖出現了。
在丹賦聖出現的那一刻,白愉反而覺得自己不怕了,他的恐懼似乎都耗費在了等待這個魔物的過程中。
白愉深吸一口氣,他揚起了一個微笑:“丹……”
他的話沒能說完,這倒不是因為他恐懼,而是因為他看到了丹賦聖的模樣。
丹賦聖極其俊美,白愉早就看過了丹賦聖的留影石,他知道丹賦聖好看。
但是丹賦聖的打扮……
隻見丹賦聖在收斂魔氣之後負手而立,他的長發沒有束起,散落的頭發被夜風吹拂。
跟着頭發一起被吹動的還有那五彩斑斓的沙灘褲和松垮的白背心。
其實丹賦聖的身材很好,肩膀寬闊,肌肉線條清晰分明,勻稱挺拔,不過分誇張。
老頭背心穿在他身上也不算太突兀——如果老頭背心上沒印着“烨城歡迎你”幾個大字的話。
烨城是……哪兒?
就在白愉思維淩亂時,丹賦聖忽然動了。
白愉瞳孔擴張,他錯過了溝通的最佳時機!丹賦聖要動手了嗎?!
隻見丹賦聖将背在身後的雙手伸了出來,他一手拎着倆塑料袋,塑料袋裡裝着的是雞蛋,雞蛋有紅章,上書【無菌鮮蛋】。
另一個塑料袋裡裝着包子。
而丹賦聖空着的那隻手則扯了扯自己背心下擺,又伸手摁住了自己随風擺動的大褲衩子。
不知是不是白愉的錯覺,這位魔主看着有點局促。
白愉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他總有一種自己窺探了他人隐私的羞恥感。
氣氛陷入死寂。白愉和丹賦聖面對面,最後白愉實在憋不住了,他是有任務的:“您……”
“那個……”丹賦聖也開口了。
他倆又同時停下,在沉默十幾秒後,他倆又同時開口:“你(您)先說。”
白愉更混亂了,好在丹賦聖這次沒有再安靜,他開口詢問:“我如果沒記錯的話,我應該被永久流放是吧?”
白愉微愣,丹賦聖這是什麼意思?
“我怎麼回來了?”丹賦聖繼續問。
“不是您在沖破封印嗎?!”封印在七個月前松動,這難道不是丹賦聖做的?
“我沒啊。”丹賦聖看起來很無辜,“如果是我,那我今天怎麼也得換身衣服再回來。”
白愉看着丹賦聖的打扮,莫名覺得丹賦聖說得很有道理。
不!不對!
白愉反應過來,他差點上了丹賦聖的當:“如果不是您在沖破封印,您又怎麼會知道這是哪裡?”
丹賦聖聞言,伸手指向幾處空地:“我被流放前就見過這幾張臉了。”
前輩大能被發現了?!
丹賦聖指完之後又歎了口氣,他這口氣歎出來了,說出口的話卻讓白愉的心髒懸上去了:“你們是在埋伏我吧?”
白愉不知道該怎麼回應,而丹賦聖重新把手背到身後,一邊搖頭一邊轉身,看樣子是要走。
“您等等!!”白愉連忙出聲試圖攔住丹賦聖,這隻是一種下意識的行為,他并不認為丹賦聖會停下。
結果丹賦聖真站住了。
他站住了,白愉又得開口了,不過這次他思考的速度很快:“您打算去哪兒?”
“找找有沒有回去的辦法,我在那個世界還有事情。”丹賦聖耐心解釋。
“您應該是回不去了。”千年前丹賦聖被當時的大能流放到了一個混亂的末法世界,可那位大能已經仙逝,他們早就失去了那個世界的定位。
“猶清真人的法器沒在這附近?”丹賦聖指了指地面,他懷疑那玩意兒就埋在山體裡。
“猶清真人仙逝了,在您沖破封印的一瞬間,法器也跟着碎裂了。”
丹賦聖陷入沉默。
他看起來并不怎麼高興。猶清真人是曾經的正道魁首,是丹賦聖的死敵。更是他親手重傷丹賦聖,将丹賦聖流放至三千小世界。
丹賦聖不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