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解榮将信将疑的起身,踱着步靠近。
鐵門再一次打開是三小時後,李解榮帶着渾渾噩噩的腦子踏入了陽光普照的天地,野燕子煽動着黑白的翅膀,劃過被山圍着的一片天空,繞着山腰盤旋,逃不出去,飛不遠。
比武還在繼續,李解榮撐着石柱子做的欄杆,望着底下的一群人,比舞台上的勝利者高舉拳頭,失敗者瀕死樣的癱倒在地,周圍一圈圍着歡呼的人激動亢奮。李解榮垂斂睫毛,可憐,他覺得這下面的一切人都很可憐,包括自己,武力再強又有什麼用,也隻是一個實驗體罷了。
立秋快來了,生命開始走向死亡,李解榮揪下一片葉子在手中揉捏,綠色的汁液浸染了白玉的指尖,碎屑的殘渣一路灑在泥地上,被經過的人重重踩着,最後消弭在黃褐色的大地上。
“我的左手…”剛醒的陸随聲音病弱,無助、迷茫、絕望這些詞都無法概括那臉上的表情。
“以後,我保護你。”李解榮大拇指抹去對方蒼白臉上那冰冷滑落的淚,避開了傷口緊緊抱住了對方。
埋在胸膛微弱顫抖的身體,蹭過脖頸的發絲,失去溫度的淚,每一樣都是崩潰到極緻的宣洩。李解榮是記仇的人,但他已經想明白了,上個世界的陸随和現在的陸随本不是完全相同的人,珍惜尤為可貴,不論是人還是時間,留給自己當人的時間不多了,所有事情必須趕上進程。
“後天的比武打不過就認輸,不要硬抗。”子時幫忙收拾行李,不放心的扔下手中的衣服,焦急的快步走到餐桌旁,“聽到沒啊,越長大越不聽話了!”
“知道了,知道了。”椅子的少年裸着上半身,白到發光的皮膚上排着緊緻的肌肉,手中的桃子淌出粘膩的汁水,一路從手掌心滴落到手肘。
子時目光灼熱的盯着那被咬的缺了口的桃子,陰郁的表情和眼鏡擋去了幾分溫度,不動聲色的吞了口水,“明天真的不回來住?”
“不了,李教官那能住,他說晚上給我加訓。”李解榮單眼瞄準了垃圾桶的位置,撲通一聲精準落筐,肆意張揚的笑比那利落的動作更耀眼。
“嗯。”子時避開了眼神,遲疑的摸着跳的錯亂的心,煩躁的回到對方床上折着衣服。
以為對方因為自己鼻塞而焦慮,李解榮撲了過去,像是毛茸茸的大狗依舊學着小時候的樣子拱着對方的頸窩,夾在少年和成年期間變色的聲音響起,“我不會出事的,而且這次,放心。”
子時僵硬着身體,良久軟化下來,嗯了一聲,眼神描摹着那逐漸趨向成熟的五官,7年了,經曆了太多,拉扯着白白胖胖的小耗子長成現在這樣硬朗的男生,三年前以及一年前的比武,小耗子長大了隐瞞下了跨級挑戰。再見對方已經虛弱的即近斷氣,雪白的被褥被一灘攤的血液沾染,至今那些畫面還時不時披上黑色的布,化為血腥殘忍的夢魇,困擾了自己一晚又一晚。
子時關上了門,正對上坐在皓月下的午時,歎了口氣,往後抓着額頭的發絲,“打點好了?”
“嗯。”混着酒氣的話從粉色的薄唇吐露出來,午時扯着衣領,悶熱的吐息暈紅了自己的臉頰,斷斷續續的說道,“阿榮絕對不能進,實驗室。”
“哥,早點睡吧,今天他們灌了不少酒吧。”子時端上了一碗清亮的醒酒湯,擔憂的望着已經迷離了眼的哥哥。
“還好,沒醉。”午時撇開面前的那碗湯,聲色依舊沉穩看不出醉意,“你進去吧,我在這納納涼。”
院子正中坐着一道清瘦的人影,人影搖晃的起身,混亂間石桌上的碗被推倒,滴滴答答的湯汁平鋪在花色的石闆上,“阿榮,阿榮。”呢喃間推開了一扇暗色都木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