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怪我!我隻是想活着……”
“初步疫苗已經研發出來了,像你這樣還存留意識的,隻要注射了疫苗就一定能恢複!研究所已經試驗過了,是真的!”
“能夠換取到這個機會不容易,大姨費了好多功夫和精力才幫你換到這個機會的,你可要抓緊啊!就在這裡……”
……
荒僻的郊區,蒼涼月光傾瀉而下,枯柳枝條随風狂擺着。
“吼——”喪屍嘶吼聲此起彼伏。
木廣白唰地睜開了眼。
那些紛雜的聲音和面孔又在腦海中浮現,如同夢魇般糾纏不清、翻湧不休,他躺在厚雪覆蓋的地上,平靜地盯着黑色的夜幕,任憑深沉而綿長的恨意将自己吞沒,直到冰冷的心髒再感受不到一絲情緒的起伏……
前世的種種,對他來說無異于人間地獄,被至交好友背叛,變成了一隻喪屍,失去理智、身體殘缺;被人類追趕擊殺、恩将仇報,兜兜轉轉無處可去;被自己親人出賣,送到研究所,日日夜夜感受着那種冰冷絕望,直到一顆子彈徹底結束了生命。
原以為,在經曆過那一切後,他會恨得咬牙切齒,對那些背叛出賣他的人類,恨不得啖其肉飲其血。
可是好像并沒有。
現在的他很平靜,他仿佛變成了另外一個人,能夠以旁觀者的視角去審視前世的那個自己,笑他的天真、愚蠢、怯懦,那麼容易就相信别人,在變成異類後還妄圖讓人類接納他,多麼可笑?
木廣白的身下是厚重的積雪,可他的體溫早已冰冷,積雪并不因他而融化一絲一毫。
他也搞不懂自己的想法,或許是變成了喪屍,所以失去了身為人類時的情感?誰知道呢?
可他唯一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從再睜開眼的那一天起,就再也沒有誰能傷害到他了。
而那些人類……
木廣白僵硬地勾起一個笑。
他沒有想象中那麼恨他們,可是,為什麼要放過他們呢?反正這個世界已經糟透了,也沒什麼意思,他們應該也不想整日兢兢業業活在恐懼中吧?
既然這樣,不如和他們玩一個遊戲吧!
木廣白坐起身,霜雪從他身上落下,心髒仿佛又重新鼓動起來,竟然久違地感受到了一絲興奮。
再見到自己,他們會是什麼表現?是不是還和前世一樣?可他已經和前世不一樣了,到時候又會發生什麼有意思的事呢……
他捂着臉,臉上是僵硬蒼白的笑,指縫間露出濃黑如墨的眼眸,那裡面是壓抑至極的嗜血欲望,濃重而深沉。
“咯吱……”
踩雪聲從身後傳來。
木廣白緩緩放下手,微微扭轉身體回過頭。
是一隻男性喪屍,面目全非,從僅存的衣着上可以看出,應該挺年輕,和他差不多,也就是在上大學的年紀。
嗓子裡傳來呼哧呼哧如野獸般的聲響,正歪着頭好奇地盯着他。似乎是在奇怪眼前的同類為什麼會有人類的氣息?
木廣白俊美而蒼白的臉上浮現笑容,目光溫和地看着它,像在看自己最親近的人一般。
他起身,慢慢走了過去。
黑色的西褲包裹着他的雙腿,顯得異常筆直修長,走起路來雖顯得有幾分僵硬,但速度卻不慢,幾步便走到了它身前。
“你也覺得我的提議很不錯吧?”他開口問,聲音清潤溫柔,“他們活得很痛苦,我應該去解救他們的,你說呢?”
那隻喪屍又聽不懂他的話,幾乎從眼眶掉出來的眼珠子呆滞地盯着他,随後張着嘴朝他撲過去。
木廣白伸出雙手,像是擁抱情人那般,絲毫不嫌棄它渾身的血腥髒污,輕柔地将它攬在懷中。
喪屍大張着嘴要咬他,卻被他牢牢按着後腦勺和雙臂,動彈不得。
他開口,像是情人間的溫柔呢喃,“你看着很年輕,當初應該也很害怕吧?沒關系,這個世界太糟糕了,死亡或許也是一種解脫,死後,就不再有背叛和傷害了。”
“别怕,我會找到更多的同伴,讓這裡變成一個美好、自由自在的家園……”
“噗嗤”一聲。
喪屍的身體陡然一僵,而後軟軟地垂下了頭顱。
木廣白冷靜地收回手,喪屍從他懷中滑落,倒在地上沒有了動靜。
他垂眸審視着手中白色透明的晶石,從口袋中取出一張白色手帕,緩慢而優雅地擦幹淨晶石上的髒污,染髒的手帕被随手扔在地上。
對着皎潔的月光,可以看到這顆晶石玲珑剔透、幹淨無瑕。
可誰又知道,這美麗異常的晶石也是喪屍頑強生命力的來源呢?
“呵……”
木廣白唇角僵硬地勾起淺淺弧度,将晶石攥在掌心中,幾秒後,晶石杳無蹤迹。
他擡頭閉着眼,感受着能量從掌心流進全身,最後如同一滴水入了大海,平靜無息。
“太少了,還不夠……”他喃喃道。
遠處又傳來喪屍嘶吼,木廣白歪了歪頭,拖着調子輕哼着歌,朝那邊走去。
……
今日是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七日,還未找到契機。
蕭北冥寫完這句,停了筆,撐着下巴靜靜盯着窗外訓練的人群。
這裡是玉江市建立的人類避難基地,末世一經爆發,駐守在這裡的軍方就啟動了基地防禦體系,整個玉江市的人都聞訊前來,如今,這裡的一切已然是井井有條,人們可以暫時安定下來,等待中心城下一步的指示。
就在五日前,他在路上偶然遇到軍方的搜救隊伍,當時,他們正被喪屍群和異化植物糾纏,久戰之下,為了确保車上的普通人能夠被安全送往避難基地,一隊士兵決定舍棄生命引開喪屍群,為後方的人赢取生存機會。
他乃修真界之人,對喪屍病毒本就免疫,以他的修為,喪屍及異化之物亦不是他的對手,既然叫他碰見了,又何須叫他們以性命為代價換取衆人平安。
畢竟,他們是士兵,可也是有家人朋友的血肉之軀。
之後,便是他随着衆人來到了這基地。基地建設得很好,除了物資緊張些,偶爾會被喪屍圍攻之外,暫時是個避難的好居所,也叫他見識了一番這個世界的種種便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