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文靈方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緊貼在電梯壁上抖如篩糠。
路德強咽下不和諧的詞彙,迅速從電梯頂上滑落下來,貓一般輕盈地落到文靈方身邊。
他按住文靈方的肩膀,在她顫抖着扭過頭時,在她眼前打了兩個響指,“别怕,慢慢跟我出來。”
文靈方仰頭看着路德,心裡突然安定下來。
她小心翼翼地繞過趴在正中央的屍體,每一步都輕地如同落葉,生怕發出任何一點聲音,驚醒這具恐怖的屍體。
終于,路德帶着文靈方走出電梯,他們輕手輕腳打開步梯間鏽迹斑駁的防火門。
年久失修的鉸鍊發出幹澀的吱呀聲。
路德立即停下動作,偏頭看向身後的屍體,見沒有異常才更加緩慢、小心地繼續開門。
直到防火門終于關閉,綠色的燈光完全消失,他們才在黑暗的步梯間裡長出了一口氣。
罷工的心髒逐漸想起自己的職責,愧疚似地瘋狂工作起來,因極度恐懼而狂跳不已的心跳聲在黑暗中越發明顯。
然而深處黑暗中的他們,并沒有意識到這個步梯間也在悄然發生着變化。
“先離開這吧。”路德率先向樓下走去,他想打開手電筒照明,卻發現手機電量過低無法打開手電筒。
“你的手機還有電嗎?”路德問。
“我逃跑的時候弄丢了。”文靈方走的很慢,月光從牆上20公分見方的窗戶照進來,堪堪讓人能看清腳下有黑黢黢的雜物,卻又分不太清邊界。
“沒關系。”路德語氣平靜,随手按亮手機屏幕照明。
這棟樓似乎被廢棄了很久,地上的積灰足有四五厘米厚,樓道兩側橫七豎八地堆滿了損壞的雜物。
——像不像大型村鬥現場?
路德本想緩解一下氣氛,想了想明智地閉嘴。
在黑暗的樓道裡行走,時間過得尤其緩慢漫長,機械的下樓動作讓路德高度緊張的精神變得疲憊。
他下意識将手伸進胸口,摸空之後才想起來上岸沒在身邊。
唉,回去又要被罵了。
想到上岸蹲在腳邊譴責自己的模樣,路德突然覺得想它了。
也不知道晚飯吃了沒有。
有節奏的腳步聲戛然而止,黑暗的樓道又恢複了寂靜。
時刻注意着神父的文靈方也停下腳步,歪頭看去,隻見路德從正用手機屏幕照着指尖。
準确的說,是指尖的一撮白毛。
“狗狗夏天很容易掉毛,神父您不用擔心。”文靈方小聲安慰,“上岸去哪兒了,難得他今天沒有跟在您身邊。”
“小文。”路德舉着手機轉身面對文靈方。
文靈方不明所以地點頭,心想神父是想讓她看他手機壁紙上正在玩自己尾巴的上岸嗎?但這表情未免也太嚴肅了。
“狗狗很可愛。”文靈方說。
路德:?
路德看一眼手機,嘴角微不可查地抽動了一下。他再次按亮屏幕朝向文靈方,手指指到時間的位置。
“我們已經下樓1個半小時了。”路德用微弱的屏幕光照向身邊黑乎乎的牆壁,厚重的灰塵下,隐約可以看出那裡寫着一個“5”字。
路德看着文靈方,“1個半小時,爬都已經從六樓爬下去了。”
文靈方在看到“5”時,頭嗡地一下木了。她剛才差點摔倒,慌亂中扶住牆面才沒有摔倒,而她記得她手的上方就有一個“5”字。
文靈方看着手上黑色的髒污,邁着沉重的步伐走到牆邊。
她聽到自己的心跳聲越來越大,大到幾乎淹沒了全世界的聲音,然後在看到“5”下方的手指印時戛然而止。
“神父,我們,我們,鬼打牆!”
文靈方話音剛落,一陣灼熱的風突然刮起,卷起了地上厚重的灰塵,露出下方純黑色的灰塵。緊接着,一陣混亂而詭異的叫聲在空蕩的樓梯間回蕩。
那聲音忽遠忽近,如同來自地獄的呼喚,讓人毛骨悚然。
路德和文靈方對視一眼。
不需多言,文靈方就知道神父想讓她挑一個逃跑的方向。
上、或者下。
叫聲自四面八方圍繞過來,逐漸向他們靠近。
“往上跑!”文靈方當機立斷,路德也毫不遲疑地跟上去。
沒跑兩步,2樓的防火門被大力撞開,一具全身黢黑的怪物站在綠色應急光中,一擡頭便對上了路德的視線。
路德緊緊蹙起眉頭,他看到怪物腳下有很多晃動的鬼影。在路德的注視下,有一顆黑黢黢的人頭從門後伸出來,然後猛地睜開白的吓人的眼睛,和裡面芝麻粒大小的瞳仁。
他透過樓梯直勾勾看到路德,似乎異常興奮。
路德不由得心中一淩,加快腳步沖到文靈方前面,暴力地清空前方所有雜物。
“神...神父,您有沒有聞到燒焦的味道?”
路德當然聞到了,随着地面的灰塵被掀起,被烈火焚燒過的地面全都顯露出來,人肉被燒焦的味道混着橡膠等物品燒焦的味道,從鼻腔一路傷害到他的肺泡。
文靈方幾乎力竭,身上出的全都是冷汗,巨大的危機感無時無刻不在擊打着她的神經。
“我聽說,這兒...這兒......火災,才廢棄。”文靈方上氣不接下氣,“因為,因為......”
路德帶着文靈方向上跑了很久,距離通往天台的門仍然還有1層樓的距離。
見文靈方的肩膀洇出血迹,路德停下腳步,“因為2樓堆放雜物導緻火災。”
路德本想從空間掏出武器,礙于文靈方在場,彎腰從腳下摸出半截鋼管。
文靈方有樣學樣地撿了一根鋼管,但她對自己的戰力有着清晰的認知——她幾乎幫不上什麼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