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古宅，其實是完全由鋼筋水泥建築的普通建築，據說是大戰前的幸存建築。

也許對玻璃城市裡的人來說算是二百年前的古老建築，但在路德看來隻是個沒有采光的大平層而已。

這個房子正中央是長長的通道，兩側被隔出不到20個房間。

很多人聽到腳步聲都探頭出來看，路德的目光透過他們滿是敵意的目光，看向他們身後五六個平方的小屋子。

與整齊劃一的玻璃城市不同，這裡每個人的屋子都各具特色。

有的被收拾的很整潔，有的雖然破舊卻很溫馨，有的堆滿了垃圾，有的畫滿了塗鴉，有的隻有一張床。

一抹紅色突然闖進視野，路德循着看過去，透過房間内照出來的燈光，看到了蜷縮在通道角落的小孩。

卷曲的棕色短發乖巧的趴在他的頭上，嬰兒肥的臉頰圓滾滾的下緣幾乎與下巴平齊。

一朵蔫搭搭的紅色小花被他舉在眼前，卻擋不住圓溜溜的大眼睛。

小孩感受到他的目光，趕緊将小花護到懷裡，驚慌地看向面前的大人，隻看到逆光的人臉上有一個猙獰的疤痕，像個吃人的野獸。

路德扯出一抹微笑，誰知小孩竟突然低頭，護在懷裡的花朵被小手折斷。他稚嫩的小嘴一癟，黑葡萄似的眼眶頓時浸出淚來。

路德眼中閃過尴尬，目光趕緊離開小孩，似乎比他更加不知所措，卻不知他緊繃的面容在小孩看來更加危險。

小孩吓得一抖，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卻沒像普通小孩一樣大哭出聲。

路德不顧衆人的目光，加快腳步跟上馬克。

路德沒發現，一行人剛離開黑暗裡便伸出一隻腳将小孩踹倒，粗魯地搶走了他手中爛掉的小花，狼吞虎咽地塞進嘴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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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道裡有很多人在打地鋪。”跟着馬克走進會議室的路德發出疑問。

“都是付不起房間租金的人。”馬克說。

“租金？”路德更加不解，根據之前的介紹，古宅裡的人都是反叛者——他們的同伴。住在自己的根據地裡，還需要繳納租金嗎？

“都怪該死的大恩主，他們幾乎摧毀了我們所有的根據地，我們已經努力壓縮房間面積也隻能隔出這麼幾間屋子。無法忍受大恩主壓迫的同伴們越來越多，隻能通過收取租金的方式分配房間。”雀娅解釋，“不過沒關系，等到後天感恩節一過，所有人都可以逃離這狹窄的屋子。”

“你們可以取消隔斷，将高低床排成幾排，這樣每個人都可以有自己的床。”路德說。

“你在說什麼鬼話。”馬克反駁，“那樣的話，我們還有什麼隐私可言？與玻璃城市沒有任何區别。他們有權利生活在無人打擾的私人空間内，這是他們的自由。”

說完，馬克看向雀娅，“我就說他跟我們不是一樣的，他是被大恩主那個獨cai者洗腦了的蠢貨，是玻璃城市的伥鬼。”

雀娅掃過暴躁的馬克，掩去眼底的不屑，笑盈盈走上去，“哎呀，你别生氣嘛~我相信路德一定可以幫助我們推翻大恩主的獨cai統治。”

雀娅呼吸間吐出的香氣萦繞在馬克鼻尖，她與他并肩站着，身體的溫度透過衣物傳遞到馬克心尖，成功壓制住他暴躁的情緒。

馬克冷哼一聲，剛想再說幾句狠話，就聽到雀娅用隻有他們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别忘了領主的指示。”

馬克騷動的心思被冷風吹過，瞬間敗下陣來。

路德似乎并未注意到他們的小動作，他自顧自找到最舒服的座位坐下。

“說說吧，你們的計劃。”

若按剛才馬克的表現，一定會暴怒着将路德趕下椅子，可現在他卻隻是微微皺眉，很快便從抽屜裡拿出地圖，開始介紹他們的計劃。

“現在玻璃城市裡根本沒什麼東西了，吃的、用的、什麼資源都快沒了，然後這該死的變異頻率也越來越高，該死的，現在半天就能讓人變異了！咳，所以呢，大恩主急需一件激勵人心的大事。他想利用這件事，讓那群被洗腦的蠢貨變得更加團結。然後正好後天就是感恩節，本來就是全城市狂歡的日子，在這天搞點事兒出來簡直不要太有用。”

“我估計他也有點狗急跳牆了，把本來計劃年底發射的'感恩号’直接提前了大半年，說要去尋找更多适合建立玻璃城市的土地。”

聽到這，雀娅愉悅地看向路德，“正好他們的食物倉庫被炸毀了，這迫使大恩主更加看重這次感恩号的發射，隻有這樣他才能撿起滑落的威望。而炸毀食物倉庫這件偉大的壯舉正是路德你做的！”

“哼，誰知道他踩了什麼狗屎運。”馬克沒忍住說出不滿，在接受到雀娅警告的目光後，馬克沉着臉繼續說，“所以，我們要破壞這次發射，然後再在号碼間散布新聞，然後徹底粉碎大恩主在号碼間的威望，然後趁機掌握玻璃城市的控制權。”

路德挑眉，他本以為這群人是想搶奪感恩号的控制權，借機借機逃離這座城市。

馬克把他的挑眉當成了懷疑，微昂起頭繼續說：“你的擔心是多餘的，感恩号的總工程師已經成為我們的夥伴，到時候，你隻需要老老實實跟在我身後，然後就可以坐享其成了。”

“呵呵。”路德沒忍住笑了出來。

“你笑什麼。”馬克問。

“然後呢？”路德反問，馬克說話用了太多“然後”，聽得人頭疼。

“什麼然後？”

路德沉默地看着馬克。

“然後當然是解放所有号碼，釋放他們的靈魂，然後帶給他們自由！”馬克說。

假、大、空。

路德不置可否，伸開雙臂抻了個懶腰，“我們還是聊聊去特殊病房救江辰的事吧。”

馬克拍桌子，“救一個死人比我們拯救所有号碼的計劃還重要嗎？”

路德露出驚訝的神色，不解的視線轉向雀娅，“他不是你們的同伴嗎？”

“戰争中的犧牲是正常的！”馬克搶答。

“不。每一位同伴都是我們寶貴的财富，我們決不能放棄他。”雀娅擋在馬克面前，“路德，請你幫我救他。”

是“幫我”而不是“幫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