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蕭盼突然撤身離開，莊慕興險些摔倒在地，回頭卻看見對方去炭盆中添了把火。

“哈哈哈，哈哈哈哈……”不知怎的，莊慕興莫名感到開心，躺在地上笑得暢快，直到一隻溫熱的手貼上臉頰。

蕭盼蹲在他身邊，用手背碰碰他:“還涼麼？”

莊慕興眨眨眼睛，又是頭腦一熱偏頭吻了一下唇邊修長的指節。

蕭盼明顯一怔，但沒有再收回手，而是描摹他面部的輪廓，順便道:“想吃什麼？我去做點。”

莊慕興想起他那感人肺腑的廚藝，眯着眼睛笑:“告訴你一個驚喜，其實我前不久已經可以辟谷了。”

蕭盼撓撓他的下颌，悅道:“當真？為何不告訴我？”

莊慕興被他弄得有點癢，但仍滿臉得意:“我等着再變強一點找你切磋呢。”

蕭盼理理他額前的發絲，微笑着收回手。

可莊慕興還沒享受夠呢，拽拽他的衣擺:“坐下。”

蕭盼望着一地或有字或無字的紙張，遲疑片刻後方才掀衣坐下。

莊慕興挪挪身子，把腦袋放到他腿上，長舒一口氣後閉上眼睛。

蕭盼道:“你今夜要在這裡睡下嗎？”

“嗯，”莊慕興心情大好，“你不樂意？”

蕭盼把佩劍解下來換到另一邊:“地上涼。”

“打住，我沒那麼嬌弱。”莊慕興裹緊衣服道。

蕭盼則動動手指将炭盆移過來，但盆裡那點炭火難以撐到天亮。

少時，莊慕興聽到木頭爆裂聲，睜眼一看發現炭盆裡出現了幾塊紅色木頭。

蕭盼道:“這是我珍藏的百年赤木，燃燒後能釋放更多的熱氣。”

莊慕興不禁發笑，心想對方就差個會說話的系統了，怎麼什麼寶貝都有。

夜間刮起大風，兩人一躺一坐，安靜得像座雕塑。

突然“碰”的一聲，窗戶被風吹開。

蕭盼睜開雙目，施點小法關好窗戶，接着便聽見莊慕興在低聲說話。

“什麼？”蕭盼垂眸發現他滿頭大汗，于是替他擦擦汗水，附耳傾聽。

莊慕興在夢中道:“媽媽……”

蕭盼忽然想起自己的生父。

那也是一個飄着雪的冬天，父親仍舊拿着一本殘缺的古籍坐在屋檐下，第無數遍給年幼的蕭盼講上面的“怪物”，猶記得他說:“盼兒你看，這個叫犬，俗稱狗，是曾經與我們最親近的生物，也是我最喜歡的，可惜早已滅絕了。”

年幼的蕭盼沒有聽進去，隻是攏起父親被風吹散的長發道:“爹爹回屋去吧，你身體抱恙還在這裡吹冷風，若是被母親知道又要責備我沒能照顧好你了。”

“噓，我們不告訴晏靈，她就不會知道了。”父親指向白皚皚的雪地，“盼兒，我相信總有一日，我們能在雪地上看到小狗的腳印，你信嗎？”

蕭盼忙點頭:“我信我信。可以回屋去了嗎？”父親笑着揉揉他的頭，終于随他進屋去。

然而四百年過去了，父親早已駕鶴西去，雪地上卻依然不見小狗的腳印。

這時，莊慕興醒來，揉揉眼道:“天亮了嗎？”

蕭盼回過神:“剛入卯時，尚未天亮，可再睡會兒。”

莊慕興坐起身伸伸腰:“不睡了，我要把剩下的寫完，拖久了就沒思路了。”

蕭盼便坐在旁邊為他整理方才被風吹亂的紙張，有時也一同商讨内容。

莊慕興寫着寫着忽然笑出聲，感慨道:“果然還是有個助手更方便。”

蕭盼沒接話，知道他還沒說完。

莊慕興續道:“我來這之前有一間工作室，是和志同道合的朋友組建的，我們日常做的也是動物科普的工作，不過我平時不常去工作室，我喜歡在自己的書房裡悶頭研究。”

蕭盼聽得認真。

莊慕興也講得愉快:“所以我每次回工作室交成稿的時候，學長學姐就會調侃我‘頭發又長長了，等及腰就能出閣了’，哈哈哈哈，後來他們見我狀态不好就勸我找個助手，但是我很享受自己獨立的時間和空間，甯可累一點也沒關系，不過最重要的是我沒錢給人家開工資，哈哈哈哈。”

言罷，他看見地上的紙張已被安排得整整齊齊，遂又補充一句:“你是不知道，我的書房比這兒還亂呢。”

蕭盼道:“無妨，我可以去幫你整理。”

莊慕興聞言陷入沉默，心底湧起一種難受至極的情緒，咬咬唇道:“好啊，那就提前謝過你啦。”

接下來兩人不再閑聊，各做各的，不知不覺中朝陽已冉冉升起。

冬雪晶瑩，炭火溫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