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時藏身的山洞不大,魚在溪找了處凸石,躲在後面休息,強撐着發抖的胳膊擡起來用手擦嘴,擦了一嘴土,混在不斷從口中不受控溢出的血裡,又髒又狼狽,但魚在溪沒辦法了,他甚至都沒辦法把沿途留下的血迹擦掉。
不敢休息太久,可也撐不起第二次啟程,整具身體像是廢了一樣,連擡根手指都要抖。
魚在溪即便想的再好,此刻也隻能敗在自己的身體素質上,他甚至覺得自己都無法活着被抓回不二獄了,身上越來越冷,和别人說人死時的感受一樣。
後來他暈過去很久,再醒過來時人被帶到了另一處地方,他立馬警惕的想爬起來查看情況,可是身上疼的一點兒都動不了。
他一醒就聽到這個山洞外面有動靜,有人進來了。
不二獄比任何地方都要安靜,除了那些藏在黑暗中的囚犯低語,根本聽不到其他聲音,這會兒這道穩步前進的腳步聲猶如炸雷一下下響着。
魚在溪瞪眼看着聲音傳來的方向,等華白衣服從石壁後面露出來,他傻眼了,想跑卻提不起半點力。
他剛逃出來就遇上江宴。
所以他馬上就要回去了。
魚在溪冷笑起來,眼底滿是不願相信的扭曲。
可江宴進來見他醒了沒什麼大反應,隻将一碗水遞過來,“在這裡休息一陣子再出去,外面有人在找你。”
魚在溪沒去接那碗水,冷聲問:“你為什麼不殺我。”
江宴怔了怔,垂眸看他,“你說什麼?”
魚在溪不動聲色觀察他,卻發現他眼底疑惑不假。
魚在溪反倒有些不懂,“你不是要殺了我,我來的那天你就要殺我。”
“來?”
江宴抓住這個字問,不過不等魚在溪回答就仿佛明白了什麼,臉色瞬間變得難看起來,再看向魚在溪的眼神複雜無比。
“你是誰?”他又問。
“魚在溪。”
“你來自哪兒?”
“反正不是你們這個世界。”
聽他有些嫌棄的回答,江宴無聲笑了下,将裝着清水的碗放到一邊石頭上,自己則坐在旁邊的石椅上,緩緩問:“可以給我講講你們那裡是什麼樣子嗎?”
什麼樣子,魚在溪眯眼防備他,“說了你又去不了,你為什麼不殺我。”
“我從沒想過要殺你,我當時要殺的是另外一個人。”
魚在溪瞬間明白了,“你要殺原主,結果我穿越過來了。”
江宴點頭,“差不多吧。”
不知道是想起什麼,江宴苦笑一聲,對魚在溪道:“我從未想過要你死。”
魚在溪聽不懂他這句話背後有什麼意思,隻是繼續躺着,反複抱怨:“那我這兩百多年受的苦是憑什麼。”
過了一會兒,自尊心作祟問:“你從哪撿到我的,我是不是像個死人一樣?”
最重要的是:“醜嗎?”
江宴聽到最後兩個字沒忍住輕笑一聲,搖頭保證:“不醜,你當時靠在石壁上,隻是受傷休息的樣子。”
等了片刻,他又補充道:“你長得好看。”
長得好看又不是自己的,魚在溪心裡吐槽,休息了會兒想起獄中不斷和他說話的那些聲音,他仰頭掃了眼江宴,問:“能跟我說說原主的事嗎,不二獄裡有人說他罪該萬死,如果是真的,我以後在外面很難活下去吧。”
江宴沒直接回答,而是将視線緩緩轉向他,嘴角勾起的弧度讓人看了很舒服,說出的話更讓人舒服,“你跟我講講你家什麼樣,我想辦法把你送回去。”
“真能回去?”
魚在溪一下來了精神,不等他回答就趕緊點頭答應,“可說好了,不許反悔,你必須送我回去。”
江宴點頭,“你講吧。”
于是魚在溪認認真真講起來,說自己雖然從小失去雙親,但爺爺奶奶對他十分寵愛,要什麼有什麼,他連在自己家裡走路都嫌費勁,還特地買了個輪椅,魚在溪又給江宴解釋輪椅是什麼。
他擁有所有能讓他過的舒服的東西,東不冷夏不熱,吃飯都不用吃難嚼的東西,跟之前的生活比起來,不二獄的兩百年猶如地獄。
魚在溪話到這裡停住了,雖然他一直刻意避開不二獄,但到了最後總結時刻還是忍不住想抱怨。
那些舒服日子才過了二十幾年,不二獄卻關了他兩百年。
求生不成求死不得的兩百年。
他無數次疼到承受不住時想,自己要是能死就好了,可偏偏這具身體死不了。
江宴也看出來他情緒的變化,快速垂眸掩飾眼底情緒變化,再擡頭時依然時令人安心的笑,“我會送你回去的,用不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