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宴沒醒的時候,魚在溪精神一直緊繃着,不敢輕易休息,睡不踏實。
現在江宴醒了,也确定他沒什麼大礙,魚在溪一口氣睡了整整兩天沒睜眼。
他實在太虛弱了,一直拖着病痛的身體堅持到現在,實在難為他。
他剛睡着時,江宴将人摟在懷裡,手不住的摸他後背幾乎凸出來的骨節,魚在溪現在太瘦了,而且積累了一身的病,再也回不去前世胖瘦相宜,無論什麼時候抱起來身上都軟乎乎的樣子了。
這些傷病養不回去,隻能盡量避免再次受傷。
不二獄的兩百年将他折磨苦了,出來後也是一個人在外面受苦。
江宴不敢想這些事,每次一想心裡針紮火燎一般呼吸不過來,魚在溪被關進不二獄的兩百年,也同樣是他最痛苦最無助的兩百年。
那時候沒有别的辦法能抑制這具身體裡的魔氣,隻有不二獄的鎖魂咒能讓魚在溪魂魄留在體内,而不是被魔氣占領身體。
江宴舍不得也得這麼做,魚在溪必須被動去承受這些,不然他的魂魄會被魔物分吞消散。
江宴用自己全部輪回為抵,向古神承諾了永生永世的代價,才得以将魚在溪的魂魄送到另外一個世界,可卻因為他體内魔氣控制不住,甚至連元清都無能為力,在江宴狠心要将這具身體毀滅時,因體内魔氣動蕩,竟強行将魚在溪的魂魄召了回來。
他本身就是屬于這個世界的魂魄,想讓他回來太容易了,畢竟他留在那邊才是忤逆天道的做法。
江宴使出他化神後期的全力一擊,卻在看見魚在溪驚詫睜眼時瞬間認出了他,強行收手。用過劍招的都知道,力出收手是最難的,幾乎要調動全部靈力,一個不小心就是走火入魔,江宴當場散了一半修為,一大口鮮血硬生生被他止住咽了回去。
化神期的一擊即便收手,也還是有磅礴劍氣影響到了魚在溪,讓他當場失去意識,江宴怕他魂魄出竅,用自己剩下的靈力壓制住他體内魔氣,将人帶回無上峰。
五日後,江宴别無他法,隻能将依然在昏迷的魚在溪送入不二獄。
而他在那五日,以自己的身體為容器,已經幫魚在溪吸收了大半魔氣。
可魚在溪依舊會在不二獄受盡苦楚,江宴知道,每一次都能感受到,他沒有别的辦法。
送魚在溪進去後,他自己也終于耗盡精力,咳血不止、修為四散,被迫閉關。
他們這短短幾百年過得實在曲折,誰都不好過,誰都犯了錯,誰都想過扭轉局面,卻又誰都沒落得好。
江宴也去雲舟外走了一圈,雖然他修為恢複了一些,但沒必要用來探路,他沒到過這處山林,卻不難猜想,元清找的地方,大概率和他有關。
江宴不知道他們怎麼從龍水島離開的,但現場有能力力挽狂瀾的,大概率也是元清,不用懷疑。
當初元清隻是一縷魂魄,雖然活得久懂得多,但沒有實體,大部分實力都用不出來,要依靠旁人的力量,所以才會找元祁,如今他有實體,能将自己的力量發揮出來,後面要做什麼說不準。
還有關于龍水島背後的秘密,到底能否查清,湯瑜秋背後的人能不能揪出來。
這些都是遠話,眼下最重要的是魚在溪為何睡了這麼久還沒動靜。
在江宴第十七次給他把脈确定他确實沒問題時,魚在溪晃晃腳,先歎了口氣才睜眼,啞着聲音第一句話:“餓了。”
雖說修仙之人大都脫離了這種凡人苦惱,但魚在溪沉睡時身體自行修複,各個感官都會更敏感更貼近原本狀态,所以才會感覺到餓并且半路被餓醒。
這事兒有點丢人,剛醒的魚在溪還有些迷糊,盯着屋頂好一會兒沒反應,直到江宴伸手捏捏他臉,笑問:“吃什麼?”
魚在溪緩緩扭過頭,好像想了半天現在是什麼情況,江宴挑眉,“還是說一會兒身體也反應過來,就不用了。”
記憶漸漸回籠,魚在溪想起閉眼前盯着江宴衣領努力看上面花紋的事。
他小幅度搖搖頭,再開口還是啞,“不用,我先躺會兒。”
江宴給他倒了水喝,讓他再睡會兒,魚在溪睡不着,視線追着江宴在房間裡轉了一圈,等江宴再次回床邊坐下,他才笑着閉眼,小聲喟歎:“好想就這麼過一輩子。”
江宴何嘗不想就這麼過一輩子,他沒說喪氣話,隻是笑着抓抓魚在溪的手。
魚在溪反手握着他晃悠,好一會兒才想起問:“我睡了多久?”
江宴剛才就收了陣法,房間裡回複正常,外面的陽光也照了進來,他還以為自己沒睡多久,誰料江宴張嘴就說出來個“兩天。”
魚在溪啊了一聲,“我睡這麼久都沒醒一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