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參倒吸一口涼氣,擡眸打量其他人。
發現何竹溫語林拾星皆埋頭默默吃面,顯然是知道發生了什麼,但不想引火燒身,因此都保持着一副“看不見我看不見我看不見我”的态度。
他轉頭把視線落回花卷身上,捕捉到她偷瞄被發現後一閃而過的慌張。
“先起來,交代清楚。”
花卷咬着嘴唇,小心翼翼坐回凳子上,雙手無措地扣弄面碗,低頭弱聲道:“是她先辱罵我,我才把她推到牛糞裡……”
林參重重深吸一口氣再長歎出來,捏了捏額心,“誰。”
花卷驚擡雙目疑看向林參,“你不知道哇?”
林參冷冷瞥她一眼,吓得她又迅速低下了頭。
“小六宗的常萱……”
“然後呢。”
“然後她們追着我打,我就跑,跑回小七宗她們還不肯放過我,于是我用你的琴……招來蜜蜂把她們蟄得鼻青臉腫……”
說到這裡,每個人都憋着笑,就連花卷都忘了害怕。
砰!
林參放下筷子一掌拍在石桌桌面,才把他們偷笑的表情給震了回去。
花卷肩膀抖了抖,“我知道錯了……”
林參雙手抱臂,嚴肅盯着她,面無表情道:“你好棒啊,我的琴都會用。”
花卷沖他“嘿嘿”笑了一聲,試圖緩解緊繃的氣氛,但見林參表情陰沉,絲毫沒有開玩笑的意思,于是又讪讪低下頭不敢再多看林參一眼。
林參無奈移開視線,多看她一眼都覺得心累。
視線不經意瞥過林甘房門,才明白這貨是怕小六宗上門找麻煩,才躲着不敢露頭。
事情發生在昨日下午,正是林參待在大一宗那會兒時間。
夜裡小六宗宗師連夜帶那幾個被蟄壞的女弟子下山診治,因此還沒來得及找林甘算賬。
小七宗其他人見林參對此一無所知,于是個個都閉口不談,妄想蒙混過關。
正巧林參也有心事,沒注意到昨天吃晚飯時的怪異氛圍。
但這麼大的事情小六宗絕不會善罷甘休。
不過幾刻之後,天色徹底明亮,小六宗的隊伍便氣勢洶洶找上了門。
“林甘!林拾羨!!給我出來!!!”
白明朝領頭,一腳踹開小七宗的籬笆院門,瞪了眼石桌邊還在吃面的幾個弟子後,兇神惡煞地朝林甘房間走去。
他就是小六宗宗師師父,名叫白明朝,花甲之年,身體硬朗,帶着一衆身穿橙黃色派服的弟子,與院子裡弱小的淺綠色小團體針鋒相對。
白明朝是平安派内門弟子,與林甘師出同門,原先都是前大五宗宗師的得意弟子。
在前一屆大五宗的二十多位師兄弟當中,曾一下走出三個宗師,便是如今的大五,小六,和小七。
然前二位皆姓白,繼任宗師名正言順,理所當然,唯獨林甘是靠本領上位,被嫉妒在所難免。
後來在林甘身上發生了一些不好的事情,他因此折了一條腿,曾經的同門師兄總算能踩在他的頭上耀武揚威。
小七宗弟子也一夜之間全都分去了别的宗門。
隻剩下林甘一個光杆司令。
如今小七宗雖依然是最狼狽、最寒酸、最不起眼的一個,但白明朝仍将小七宗視為眼中釘。
隻盼林甘早些被平安派除去宗師之名才算徹底解這多年的心頭妒忌之恨。
可偏偏林甘就像個蟑螂一樣頑強,靠撿也能撿來弟子,死皮賴臉地又當了這麼多年宗師!
白明朝沒少挖他牆腳,卻不知怎地,就那幾個其貌不揚的小弟子,愣是挖不到!!
後來又出了個林拾希,次次在同齡組碾壓他的徒弟。
于是,他對林甘的恨,與日俱增!
此刻他橫眉怒目,一身橙黃衣衫如同憤怒的火焰,直燒林甘房門。
黃衣弟子們将小七宗團團圍了起來,其中五個戴着帷帽的女弟子更是不由分說怒氣沖沖地朝花卷走來。
“林拾顔!今天你死定了!!”
“不把你丢糞坑裡我就不姓常!!”
何竹溫語當即起身攔在花卷面前,卻被小六宗的男弟子嘲諷。
“女孩子之間的矛盾,我們都不出手,你們倆也給我滾一邊兒去!”
二人自是不肯讓開,不過确實噎得說不出話。
林拾星作為花卷面前的第二道防線,雖然害怕,但還是努力安撫師姐,“沒關系,師兄不能幫你,但我會幫你的。”
花卷牽着她的手,感動得緊緊握了握,最後卻把她推開,“我自己承擔,不用你陪我一起白白挨打。”
此時另一邊,林參大步一邁站到了白明朝面前,伸出一隻手臂将他攔下。
“六宗師父。”
林參面色沉靜,一字一句透着淡定,“我師父下山喝酒去了,有什麼事情需要解決,找我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