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覺得林甘和林參不配吃他做的飯菜!他在心中發誓,以後就算餓死,絕不會再給這兩個人做菜!!
林參眼疾手快,在石桌倒下之前一手抱起周禧,一手拉開林拾星。
最終隻有瘸腿林甘逃之不及,灑了一身湯湯水水不說,還被石桌撞了個四腳朝天。
若非林參起身時順腳将石凳子踢過去幫他卡住石桌,不然他腸子都要被砸出來了!
倒黴的酒鬼吓得手舞足蹈嗷嗚嗷嗚叫喚,在地上躺了一會兒後,發現沒有痛感,這才意識到石桌并未壓到自己,于是連忙拖着老殘腿,連滾帶爬地從石桌下爬了出去。
爾後癱趴在房門前的台階上,後怕不止連連大喘氣。
原本頭腦一熱就理智盡失的溫語,在看見林甘差點被自己砸死的那一瞬間,心髒猛滞,整個人都僵硬了。
事後,他半晌回不過神,失了魂魄般怔怔瞪大眼睛望着林甘。
何竹和林拾星對視一眼,都在等待林參的反應。
兩個孩子心裡默默為溫語捏了一把汗,心想這下大師兄和師父無論如何都不會再容忍他了吧……
但林參什麼也沒說,松開林拾星的手,抱穩周禧直接快步走出小七宗院子。
他沒有多看溫語一眼,離開前隻對何竹和林拾星叮囑了一句:“把家裡收拾幹淨。”
倒是周禧抱着林參的脖子一個勁兒往後看,擔心而内疚的目光遲遲沒能從溫語身上離開。
往大一宗趕的路上,兩人誰也沒打算主動開口說話,沉默地走過小樹林,走在平安派各個宗院牆與牆之間。
夕陽沉入天際,夜色襲來,春末微涼的風中,少年影子被拉得又長又模糊。
彼時十三歲的少年個頭已經很高,而六歲的孩子尚且發育不全,瘦瘦小小的,還和一年前剛來平安派時沒什麼區别。
不知什麼原因,明明能吃能喝,又是正在長身體的時候,但林參在房門上給他刻的身高線隻漲了一厘米。
托抱着周禧,讓小孩兒坐在手臂上,林參并不吃力,很快便趕到了大一宗門口。
“你不打算坦白的話,我會讓掌門爺爺罰你以後不許再回小七宗。”
經得大一宗值守的弟子同意後,林參帶周禧繼續目标明确地往白蟬的“寸光庭”急步趕去。
周禧小小的腦袋擱在林參肩膀上,兩手在林參脖子後牢牢攥在一起,一眨眼,眼淚哒哒滴濕了林參後背。
“對不起,我撒謊了……”
林參眼下隻擔心花卷,不知道她到底怎麼了,關心則亂,甚至産生了“花卷感染惡疾不願讓大家擔心的”錯覺。
絲毫沒有注意到此時此刻周禧才病得不輕。
他千不該萬不該,不該拿“不要你了”這種話吓唬小孩子。
如今的小七宗似乎染上了什麼瘟疫,許多人都病入膏肓,可林參一心追查黑袍神秘人,從來沒有關注過他們的心理健康。
“那你還不快交代,三師姐到底怎麼了。”
可憐的周禧撺掇着手,細聲細語中帶着哽咽,“師姐沒有生病,她偷偷下山了……”
林參腳步猛然停頓在原地,克制的表情裡暗藏愠怒,“她去哪裡?要做什麼?”
“我,我不知道……她不肯告訴我,隻是讓我幫她隐瞞行蹤……”
林參轉身折路朝大一宗寝舍那邊走,步伐比來時更加急促,“什麼時候走的?”
“今日下午申時。”
沒走幾步便遇到了剛從食堂回寝舍的傅雪。
“傅師姐!”
林參不顧旁人異樣的目光,抱着周禧急匆匆喊住傅雪,開門見山道:“林拾顔離家出走了,現在還沒回來,傅師姐,麻煩你帶幾個人幫我下山去安都找一下。”
傅雪聽他說完,表情變得緊張,二話不說招呼來幾個關系較好的一宗同門,約摸十幾人跟着林參一起下了山。
安都的繁華之下藏着各種危險,尤其是夜市,惡毒的人販子無處不在,林參一路心髒砰砰亂跳,生怕有幾分姿色的花卷被人販子盯上。
她那麼天真不礙世事,一旦被盯上,用不了幾句花言巧語就會屁颠屁颠跟着走。
林參越想越心急如焚。
但他抱着周禧走不快,好在傅雪踏雙椿繞菏行動極為迅速,這會兒已經去安都城門口問到了消息并返回與林參彙合。
城門前的官兵都說沒有看見她所描述的孤身少女進過城。
傅雪也不怕林參和周禧擔憂,直言心中猜測:“沒去安都,但她帶了行李,怕是去了更遠的地方。”
林參手中的提燈亮光照在周禧濕漉漉的眼睛裡,映出閃爍的淚光。
“可是師姐說她三天之内就會回來。”
“乖乖,她騙你的呀,她可是一走了之了,卻讓你留下背鍋,你真不應該和小七宗混在一起,以後還是來我們大一宗吧。”
傅雪這會兒擔心得不行,說話也沒有考慮到小周禧的情緒,雖盡量讓語氣聽上去還算溫和,但周禧感受到的隻有責怪,以及充斥在腦子裡的那句“罰你以後不許再回小七宗”。
兩隻小手捏緊林參後背衣服,胸口開始抽搐,“對,對不起,是我的錯……大師兄……”
他急忙看向林參的眼睛,滿目恐慌,忽然控制不住淚腺痛苦地哇哇大哭,并死抓着林參的衣服,“不要趕我走!”
林參這才從他聲嘶力竭的哭喊聲中聽懂了他真正恐懼的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