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一萬兩,林參覺得這個答案更令人震驚。
可林參始終沒有發現周禧的認真,還在用揶揄寵溺的語氣,自顧自地把對方當孩童般哄着玩,挑眉道:“一兩銀子就能娶你啦?”
“如果是你,足夠了。”
周禧忽然踮起腳尖,左手将風筝移至身側,右手扶住林參的臉,不由分說,微微偏頭吻入林參唇中。
林參錯愕地後仰半寸,但小小的躲避動作并不足以躲開周禧的吻。
他睜着眼睛,感受着周禧輕輕攪弄他的舌尖,可惜看不見對方緊閉的雙眼之下是怎樣的情緒。
周圍有人注意到他們親昵的舉止,聚堆指着二人竊竊私語。
林參一如平常,習慣性順手攬住周禧的腰,稍稍發力,占據主動地位,比周禧吻得更深。
半分鐘後,周禧輕松掙開束縛,緩緩落下腳跟,腦袋随之低了下去,身體不輕不重、不遠不近地挨着林參,吐息之間的氣流正好拂過林參肌膚。
“别忘了你剛剛答應我的。”
說罷,他忽然推開林參,迅速轉身,一手捏緊握輪,一手高舉風筝,迎着風,快步奔跑。
他影子太快,又低着頭,以至于林參不曾看見他轉身時痛苦的表情。
當他撒手放開風筝,長長的馬尾辮子亦随風揚了起來,一搖一晃地遠去了。
燕子紙鸢順風而上,咻的一聲飛出五丈之高!
林參看着他飛快跑遠的背影,呆呆愣在原地,摸了摸嘴角邊他留下的溫度,回味無窮,不禁莞爾一笑,“噗……怎麼突然這麼可愛。”
周禧跑着跑着,回頭看了林參一眼,并指了指天上的風筝,示意林參往上看。
林參遙望着他已經模糊的臉,微微笑了笑,繼而聽話地擡起頭,便瞧見湛藍的天空中飛翔着漫天紙鸢。
這些五顔六色的紙鸢全部彙聚于林參閃爍的瞳孔之中,伴随着風裡此起彼伏的孩童笑聲,一時間令林參産生了恍如隔世之感。
曾幾何時,平安派也有過全派一起在山頂放風筝祈福的故事,彼時也如今日這般,春和景明,萬物生長。
林參沉浸其中,仰着脖子看了一會兒天空中的燕子紙鸢,忽而發現紙鸢懸飛在某個點上沒有移動,心想是不是周禧停了下來。
帶着疑惑,林參視線下移,向前望去,卻驚愕地發現周禧并不在前方!
他猛擡起頭,看看燕子紙鸢,再看前方,快速來回兩遍,确認紙鸢還在,但周禧不見了!
“拾希!”
林參頓感不妙,向着四面八方呼喊周禧的名字,“拾希!拾希!!希妹!!你在哪兒!!”
周圍草坪上,零零碎碎的人群,明明全是放風筝的遊客,可無一人是林參期待尋找到的人。
林參再次擡頭,目光盯住燕子紙鸢,瞳孔收縮,牢牢盯着細細的風筝線,沿風筝線一直往下,最終看見牽着握輪的是一個七八歲的陌生小姑娘。
“這風筝怎麼在你手裡!!”
林參心急如焚,顧不上禮貌,大步跑過去,一把抓住小姑娘的肩膀,将其硬生生掰正,面對自己。
“嗚……嗚哇哇哇哇!!!”
臉蛋通紅的小姑娘被林參兇惡的模樣吓得哇哇大哭,手裡的握輪發瘋般快速轉動,風筝線呲呲抽脫,燕子風筝越飛越高。
孩子的哭聲,和握輪轉動的機杼聲,鬧得林參更加心煩意亂,“我問你這個風筝為什麼在你手裡!回答我!!!”
可林參越煩,小姑娘越害怕,越沒辦法回答林參的問題。
“對不起。”
林參面朝小姑娘蹲下去,雙手按住她兩個瘦瘦的肩膀,努力擠出笑容來,安撫道:“對不起,叔叔吓到你了,你能不能告訴叔叔,給你這個風筝的小哥哥去哪裡了?”
小姑娘這才慢慢停止哭泣,擡手指了個方向,弱弱地說:“他,在那……诶……不見了……”
林參急急忙忙朝她指的方向看過去,但根本沒看見周禧。
他快要急得發火,卻不得不隐忍性子保持笑容,循循善誘道:“小妹妹,你再想想?他去哪裡了?是一個很漂亮的小哥哥,你不會不記得的,對吧?”
小姑娘轉過頭,看見林參比哭還難看的笑,又吓哭了,“嗚嗚嗚!!我不知道。”
林參忍無可忍,一手奪過握輪,一手按着她的肩膀用力搖晃,大吼道:“你知道!你說啊!!”
忽然,小姑娘懷裡掉出一張信封,頓時吸引了林參的注意。
林參看見那從視線裡一閃而過的信,心髒不禁咯噔停了半秒。
“你誰啊!!”
女人沖過來推開林參,抱起大哭的小姑娘,迅速謹慎地拉開距離。
她見林參一身白衣倒在地上,長發披散,神色呆滞。
握輪從林參手裡掉落,風筝線帶動握輪滑遠了好幾米,但林參沒有要追回來的意圖。
他被推倒後,看都沒有看一眼是誰推了自己,唯激動地爬靠近信封,手忙腳亂地将信封抓入手中,還順帶抓了一手草和泥。
整個人看上去神神叨叨的,又有些瘋瘋癫癫。
女人本想興師問罪,但見林參這般模樣,最終吓得趕緊帶孩子跑開了。
“阿娘,那個風筝是一個很好看的哥哥送給我的,被這個奇怪的叔叔搶走了,嗚嗚嗚。”
“呸,什麼人啊這是,明明長得怪标緻,怎麼是個瘋的!真晦氣!”
林參聽見小姑娘的話,一邊擡頭看了她一眼,一邊急慌慌撕開信封。
拿出信紙展開來,入眼第一句話便叫林參胸口發涼,頭暈目眩。
【林參,原諒我沒有勇氣當面跟你說道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