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長夜确實不太會。
現代社會上山打獵早就被明令禁止,市區裡面能買到的也多是處理後的肉類,好在原主的記憶中倒是有着相關内容——畢竟原主在吃這方面從不虧待自己,過去也沒少親自動手處理食材,戚長夜仔細思索了會兒,這才終于開始動手。
趙歲歲心思靈,在旁看了一會兒便隐約有了些想法,無論是做活做事都自有其技巧,翻來覆去總歸不過是那麼幾步。趙歲歲以前看過他爹殺雞,好像是要給趙年年炖雞湯補身子,對肉類的渴望遠遠戰勝了對血腥場面的懼怕,他爹殺雞時他就坐在房檐下面,一邊掰着苞谷粒子一邊忍着饑餓看完了全程。
割喉放血拔毛……說來說去都是這樣,至多隻在順序先後中存在着些差别,夜裡睡了夢裡似乎都充斥着獨屬于雞湯的香氣。
他還從沒吃過雞肉呢,沒想到竟馬上就要吃到兔子了。
想到這裡,趙歲歲的眸子便不自覺地彎了起來。
他臉上被癞子掐出的紅痕已經淡去了不少,不仔細觀察幾乎看不出來,身上的傷口也逐漸結痂愈合,雖然仍是早起晚睡忙忙碌碌的,但日子卻要比過去充實上太多。
每一天、每一刻都充滿了盼頭。
趙歲歲不再耽擱時間,将盆子放下便徑自進屋收拾起來,自他來後戚家的院子每日都是幹幹淨淨的,大小家具俱是一塵不染,竈房裡的那些裝着油鹽醬醋的瓦罐壇子也都被分門别類整整齊齊地擺放在了其應在的地方。
兔子在後世可有着不少吃法,但戚家有的調味料有限,村人做菜都大同小異,反倒是鎮上縣裡存在着不少特色花樣。畢竟村裡的大多數人家連最基本的填飽肚子都難,每天每頓做多少米面都恨不得拿個小秤細細稱過,糊了幾粒米都能心疼上好幾天去,在日常溫飽都沒解決的前提下就敢用珍貴的糧食去鑽研美味的人雖然也有,但到底還是少數。
村人做肉基本都是炖湯,逢年過節或者遇到什麼喜事當然另說,就連雞蛋也是同樣——幾個雞蛋炒了煮了總共就那麼大幾塊,家裡人多的一人一筷子還沒嘗出來什麼滋味就已經吃進肚了,炖成了湯卻能熬出滿滿的一大鍋來,孩子再多也能挨個分上一碗喝上幾口。
他們家倒是不需要這個,他們家裡總共就隻有三個人,吃喝都要随意一些。
趙歲歲提起裝着田螺的木桶,将桶裡的水換了一輪,沉澱了兩日田螺倒是将泥沙都吐的差不多了,戚桐這兩日時不時地就要蹲到桶邊看上幾眼,眼巴巴地盯着盼着戚長夜将它們下鍋。
桐哥兒還以為今晚就能吃到田螺了,可惜他的期望注定要落空,畢竟家裡多出了隻兔子,趙歲歲卻相信桐哥兒隻會更加驚喜,畢竟這可是實打實的肉。
他撿了幾個樹莓用盤子裝着,進到屋裡給戚桐送了過去。
這樣的日子實在太難得了,趙歲歲不是第一次感慨,但他仍舊抑制不住地反複去想,總覺得這樣的生活像是場夢境一般。
可以自己去決定一些事情、可以随着自己的心意想今天吃米還是吃面、不用再每日都畏畏縮縮地朝着阿奶要竈房門鎖的鑰匙、不用擔心在竈台前忙的滿頭是汗時猝不及防對上警惕淩厲的懷疑視線。
他第一次擁有了決定的權力。
桐哥兒給自己編了兩雙草鞋,見趙歲歲忙碌也想幫他分擔些活,但他年紀太小很多事都不方便做,想來想去便想學着趙歲歲的樣子編個竹籃。
隻不過他白日裡卻一不小心被沒處理幹淨的竹篾劃傷了手,鮮血立時流淌下來,趙歲歲被他吓了一跳,傷口不算特别嚴重,卻也還是仔仔細細地給人包了起來,說什麼都不肯讓人再出來幹活了。
戚長夜将兔皮單獨收着,一斤多的兔子則被他剁成了小塊,現在做飯仍有些早,他便将院子清理幹淨,将裝着兔肉的盆子放在一邊,自己則是打水進屋簡單洗了個澡。
這幾日戚家用水飛快,畢竟他們洗澡洗衣都在家裡進行,哪次都得費上大半缸水去,很多村人喜歡直接在河裡洗澡說不定也有不想挑水的原因在。戚長夜邊洗邊想着事情,想到昨日他們回村的路上已經托了戚三幫他留意下哪家有狗,戚三為人爽利心思也靈活,和村裡的不少漢子都交情不錯,村裡的事情托他去辦要比戚長夜自己亂撞要方便上太多。
等有了狗,趙歲歲他們無論是出門還是在家戚長夜都能放心上一些。
他自己要是想進深山身邊最好也應該帶上兩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