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聽瀾掉了個頭,往自己房間走去。
方才看那三束火苗的圖案總覺得有點眼熟,好像在哪兒見過。
賀聽瀾拉開椅子,在書桌前坐下。
但是一時想不起來了……
他靈光一閃,打開最下面一層抽屜,把手伸進去,摸到抽屜裡側的一個旋轉鎖。
賀聽瀾按着鎖的第一層圓盤,往東南方向擰了八分之一圈,再往西南方向擰半圈。
然後是第二層圓盤,往北擰一圈半,往西北方向擰四分之一圈,再往東南方向擰半圈。
最後是第三層圓盤,将第一層圓盤的步驟重複三遍、第二層圓盤的步驟重複兩遍,最後再往北擰三圈、往東北擰五分之四圈。
“咔嗒”一聲,抽屜裡彈出來一個盒子。
賀聽瀾将盒子取出來,放在桌子上。
這是一個被塵封許久的鐵盒,上面有密密麻麻的紋路,和諸多他沒見過的奇怪圖案。
賀聽瀾将蓋子上的一個凸起來的圖案擰了下來,摁在背面的另一個圖案上。
又是“咔嗒”一聲,鐵盒的蓋子彈了起來,盒子被打開了。
機關如此巧妙的一個盒子當中,卻沒有被用來裝奇珍異寶。
裡面隻有一大堆紙,還有一塊粗制濫造的玉佩。
賀聽瀾小心翼翼地将玉佩拿起來,仔細端詳着。
這塊玉佩他看過很多次,也撫摸過很多次,以至于原本粗糙的棱角都被他摸圓潤了。
不僅僅是玉佩,這個盒子裡的所有東西,賀聽瀾都無數次拿出來研究過。
這是賀聽瀾的阿娘留下的唯一一樣遺物。
那是七年前的冬天,賀聽瀾在家裡等阿娘回來,已經等了一個多月。
可是阿娘一直都沒回來。
賀聽瀾問師父,阿娘是不是不要他了,是不是再也不會回來了。
“再等等吧,瀾瀾,隻要你相信阿娘會回來,就一定能再見到她。”師父溫柔的地摸了摸賀聽瀾的發頂。
鬼才信!
賀聽瀾猜想,阿娘應該是不會回來了。
這一天賀聽瀾又被隔壁的那三個大孩子欺負了一頓,笑話他娘不要他了,他師父以後也不會要他了。
畢竟哪個男人會願意撫養自己女人和别的男人生的野種呢?
“我不是野種,我就是沒爹又怎麼樣?我娘說我不需要有爹!”十一歲的賀聽瀾紅着眼睛辯解。
可是他的話在那些孩子們聽來完全就是逞能,嘴犟罷了。
對方人太多了,一人一句話,就能把賀聽瀾逼得還不上嘴。
最後他哭着跑回家。
他不想在屋子裡呆着,幹脆就跑到屋子後頭的那塊雜草地,蹲在一塊大石頭上,看着地上的一串小螞蟻在搬運一塊吃剩的糕點。
賀聽瀾看了半天螞蟻,忽然發現地上有一處似乎不太一樣。
他扒開層層雜草,在地面上敲了敲,硬硬的,好像是一塊鐵闆。
賀聽瀾頓時來了興趣,他把泥土刨開,漸漸的一個鐵做的蓋子露了出來。
這個蓋子上居然還有一個洞!
賀聽瀾用一根手指勾住那個洞,用力往上一拔,蓋子被掀了起來。
這居然是個洞穴!
賀聽瀾驚訝地瞪圓了眼睛,左看右看周圍沒人,便順着梯子爬了下去。
自己家院子裡居然還有這麼個密室!
十一歲的賀聽瀾好奇心極重,在密室裡翻來翻去,看啥都覺得好玩。
結果他絲毫沒注意這個蓋子隻能從外面打開,等到他想爬出去的時候,已經打不開了。
不過賀聽瀾倒是沒多害怕,反正密室裡有吃有喝,還有好玩的機關鎖。
他打算在密室裡等師父回來救他出去。
結果到了晚上,他沒等到師父,隻等來了陌生人的聲音。
來者約有六七人,腳步聲很輕,應該是練家子出身。
“夏侯铖已經死了,那個小崽子呢?怎麼還沒找到?”
“誰知道跑哪去了,咱們得到的消息說,那小崽子這個時辰都在家的啊。”
“屋子裡和院中都搜過了,都沒有。”
“不會是被夏侯铖給送走了吧?”
“有可能,這個老狐狸,難道是提前察覺到了?”
“唉,走吧。去亂葬崗随便撿一個十歲出頭的男童,那兒多得是,反正也認不出來,交差要緊。”
“走走走!”
說完,一夥人便離開了屋子。
賀聽瀾在密室裡聽到了所有的對話,他吓得渾身發抖,緊緊抱着這隻鐵盒子,感覺全身的氣血都在往頭上湧,耳鳴不止。
他必須出去。
他就是把手指給磨爛了也一定要出去。
那是個雷雨交加的夜晚,屋内一切如舊。
桌子上擺着涼了的飯菜,卻一點都沒動過,想來是師父做好了飯,在等他回來吃。
還有一串糖葫蘆,安安靜靜地擺在櫃子上面。
那段時間賀聽瀾總吵着要吃,師父說怕他把牙吃壞了,十天才能吃一串。
賀聽瀾渾身顫抖,他看着那串糖葫蘆,鮮紅似血。
終于,賀聽瀾忍不住“哇”地一聲吐出來,扶着桌角,緩緩滑了下去,癱倒在地。
他從未這麼痛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