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郡守正是利用這一地理優勢,笃定朝廷不敢削弱他的兵權,才能做到擁兵自重,緻使朝廷不得不容忍其權力的逐漸膨脹。”
“去甯遠郡剿匪和西南不同,正所謂‘醉翁之意不在酒’,你猜猜聖上此舉的真實意圖為何?”
傅彥眉頭一皺,随即恍然大悟道:“聖上是想以‘支援甯遠郡剿匪’為由,派遣大軍駐守于此,監視并制衡?”
郁雲骞捋着胡子,笑道:“正是。或者說是雙管齊下,剿匪是真,制衡高郡守也是真。”
“你舅舅我在鬥匪寇一事上頗有經驗。聖上想派我過去,一方面是因為我的确有能力完成此事,另一方面也是我的家人都在京城。隻要他們都留在這裡,聖上就會十成十地信任我。”
“而剿匪一事,自然也重要,隻不過須得排在制衡高廷鈞以及對抗北疆之後。若有時間和精力,将那些流寇收編、歸順我大梁,也能壯大軍隊的勢力。”
這些匪寇常年流竄于西北邊陲,對這一帶的地勢、氣候、風土人情都十分了解。
若是軍隊善于用這些人,某些時候他們比正兒八經訓練出來的士兵還管用!
傅彥點點頭,“我明白了,可是舅舅,聖上要清剿的幫派名單究竟是怎麼來的?像黑雲寨、白虎崗那幾個都是當地臭名昭著的賊寇亂黨,打家劫舍之事沒少幹,的确該好好教訓他們一番。”
“可是這個入雲峰,似乎并不像其他幾個一樣,至少在當地沒聽到有百姓對其抱怨啊。”
郁雲骞若有所思地看着傅彥。
傅彥覺得後脊梁有點涼飕飕的。
“舅、舅舅,您這麼看着我作甚?”傅彥強顔歡笑道。
“你不對勁。”郁雲骞搖搖頭,“從白天在席上開始,你就好像格外關注入雲峰。”
郁雲骞傾身向前,神神秘秘地問道:“你跟舅舅老實交代,到底怎麼回事?”
“我……”傅彥猶豫道。
他答應了賀聽瀾,絕不會和任何人提起無名寨的事情。
可現下聖上已經盯上了入雲峰,要想徹底打消聖上的興趣是完全不可能的事。
既然如此,不如……
“舅舅,我就實話跟您說了吧。”傅彥一臉為難道,“先前我對外宣稱,我遇刺之後是被一村民搭救,在村子裡養了幾個月。但其實,所謂的村子正是入雲峰。”
“什麼?”郁雲骞神色大變。
“所以我才猜測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傅彥道,“入雲峰上住着的都是良善的百姓,那幾個月他們對我也是頗為照顧,相處得其樂融融。”
“舅舅,是不是其中某個環節措辭有誤,導緻聖上以為入雲峰也和其他的山頭一樣,是匪寇聚集之地?”傅彥問道。
“其實這些村民……不對,山民隻是靠自己雙手吃飯的普通人而已。若是把他們當成山匪清剿了,那難免會寒了百姓的心啊!”
傅彥特意隐瞞了“無名寨”的存在,反正他說的本來也沒錯,算不上撒謊。
然而郁雲骞卻是神情複雜地看着傅彥,半天沒有說話。
傅彥更茫然了,“舅舅,您想什麼呢?”
“不對啊。”郁雲骞道。
“何處不對?”傅彥問,“舅舅,我說的可都是實話。我親自在入雲峰上待了好幾個月,對山民們的品性自然是再了解不過的。他們絕非奸惡之人。”
郁雲骞看着傅彥,眸光如鷹一般犀利,“你若真的在那裡住了數月,又怎會不知道,入雲峰上聚集着一群在逃通緝犯呢?”
傅彥:!!!
不是吧?舅舅這都知道了?
既然舅舅知道了,那麼……
聖上一定也知道了!
怎會如此?
傅彥心跳加速,現在可怎麼辦?
看來聖上的眼線比自己想的還要多、還要遠。
竟然連一個位置偏僻的小小無名寨都逃不過他的銳眼。
無名寨當中的确有不少在逃通緝犯,然而他們也是被貪官污吏逼上絕路的可憐人。
若是按照律法懲治,實在是不公。
可如今無名寨的秘密已經暴露,要想為他們脫罪,似乎隻能一個一個案子去調查、洗清冤屈。
這樣一來,二百多人要調查到猴年馬月去?
傅彥不禁感到一陣頭大。
還是得想個更好的辦法才行。
不過不管怎麼說,他都得先參與進來,了解更多細節。
于是傅彥傾身向前,對郁雲骞道:“舅舅,去甯遠郡剿匪一事,能否讓我随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