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彥将自己與入雲峰的事情告訴元興帝之後,求皇帝準許自己随郁雲骞一同前往甯遠郡。
元興帝原本是不同意的。
畢竟傅彥是個文臣,又在吏部任職,這麼一走至少也要好幾個月,吏部又要人手不夠了。
然而元興帝轉念一想,其實傅彥說得也有道理。
入雲峰一帶偏僻荒涼,鮮有人至,郁家軍對西北那邊也不甚熟悉。
傅彥對此地的了解确實能幫得上忙。
于是元興帝便應允了傅彥的請求,允許他随軍而行,吏部的公務就暫且分給别人。
傅彥十分激動,當天就回到家中開始準備行囊了。
郁夫人簡直哭笑不得。
怎麼感覺自家兒子一說要随軍出行,就像變了個人似的?
先前每天忙吏部的事情,總是頂着一對黑眼圈,整個人看起來也很疲憊,像是被什麼東西抽幹了全身精血似的。
現在倒好,整個人容光煥發,精氣神充足得不行。
“入雲峰那到底有什麼人啊?”郁夫人嘀咕道。
“咳咳,沒什麼。”傅彥道,“在金陵城待久了煩悶,能随舅舅出去透透氣,太激動了而已。”
“是嗎?”郁夫人狐疑地看着傅彥。
“是啊,娘。”傅彥有些心虛地笑着說,“以前沒離開過金陵城,便不覺得有什麼。可一旦出去過一次,看見了外面的風景,就總想着什麼時候能再出去看看。”
郁夫人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不管怎麼說,此番跟你舅舅去甯遠郡是去剿匪的,不是去遊曆天下。凡事要多小心些,照顧好自己,别給舅舅添亂,知道嗎?”
“知道啦,”傅彥十分聽話地點點頭,“保證全須全尾地回來!”
大軍出征的那天,元興帝特意帶着文武百官、後宮嫔妃一同來送行,足以體現對郁雲骞的器重。
“愛卿此去,一定要打個漂亮仗。”元興帝道,“朕在京城等你的好消息。”
郁雲骞立刻行禮,鄭重其事道:“臣定不負陛下所托!”
比起郁雲骞的莊重堅定,傅彥就顯得興奮許多了。
一路上他喋喋不休地跟郁雲骞講着西北的風土人情,以及寨子裡的人對他如何如何照顧,民間平淡的生活如何樸實有趣。
先多鋪墊鋪墊、在舅舅心中給無名寨樹立一個好形象!傅彥美滋滋地心想。
這樣一來,等雙方會面的時候溝通起來也能更愉快些。
然而傅彥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現在的狀态有多麼亢奮。
郁雲骞跟看什麼稀世物種似的打量着自家大外甥,評價道:“你怎麼跟被關了好幾個月、突然被放出籠的野兔似的?”
傅彥:“?”
“果然啊,大小夥子就是得多出幾次遠門,撒出去曆練曆練。”郁雲骞搖了搖頭,不禁啧啧感歎道,“何時見你這麼活潑過?”
“有麼……?”傅彥略顯心虛道。
或許是太過激動的原因,行軍北上的這一路上傅彥并未覺得多麼艱苦,甚至覺得比自己當初回金陵城要快上許多。
好像一眨眼就進入甯遠郡的地界了。
高廷鈞早已派人在關外迎接,對方一見到郁雲骞的軍隊便立刻笑臉相迎。
“哎喲,郁将軍,久仰大名!”穿着戰袍的将軍抱拳道,“末将梁鎮雄,是甯遠郡越騎都尉,奉郡守大人之命特來迎接将軍!”
郁雲骞為不可查地挑了挑眉,随即也回禮道:“梁都尉辛苦。”
底下的軍官們不禁你看我、我看你,有的則交頭接耳起來。
這個高廷鈞真是嚣張啊!
朝廷派遣大軍親臨,高廷鈞竟敢不親自來迎接,而是隻派了這麼一個都尉來應付了事!
簡直根本就沒把朝廷放在眼裡!
然而這畢竟是在人家的地盤上,大家也不好多說什麼,便隻好跟着梁鎮雄入關進城。
傍晚時分,安頓好士兵們,郁雲骞等将領也成功抵達了甯遠郡郡治官署。
高廷鈞早已備好宴席,在此等候多時了。
你别說,還挺豐盛。傅彥心想,倒是和甯遠郡的民間情況十分不一緻。
從吏部收到的報告上來看,甯遠郡經濟水平落後于其他郡,可高廷鈞擺的這桌宴席就算是放在金陵城,也是非常拿得出手的。
傅彥又想到離開金陵城之前,他集中處理了一批考績文書。
這其中就有高廷鈞鏟除了武揚縣一個貪墨的縣丞,還破獲了一起富商之子殺人案。
此案之後,高廷鈞在整個甯遠郡便更得民心,風評極佳。
傅彥當時便估摸着高廷鈞是聽聞了京城中關于他的風聲,故意做點好事給朝廷看呢。
如今才過去一個月不到,當着郁雲骞的面,高廷鈞想必會維持自己的清官人設,不敢太過奢靡。
所以……
這桌宴席的規格已經是有所收斂的結果了!?
不敢想象高廷鈞平時過的是什麼日子,傅彥在心中啧啧感歎道。
整個席間傅彥都心不在焉的,滿腦子都是接下來怎麼跟賀聽瀾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