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盛镞去了哪裡？不會真的被秘密關押了吧？”

“暫時死不了，你少鹹吃蘿蔔淡操心。”趙玖拍拍騾子的屁股就要走。

顧濯卻又追了上來：“可是，皇上……”

二人的動作同時一頓，他們方才忙于鬥嘴，都沒注意周圍，這會才看見幾步外有個紮羊角辮的女童正咬着手指頭看着他們兩個。

趙玖倒吸一口涼氣，回頭瞪了顧濯一眼，連忙跑到女童身邊，蹲下身來，笑眯眯地從油紙包裡取出一塊花糕遞給孩子：“小秋，你怎麼在這？那個……小秋剛才沒聽見什麼吧？”

四五歲年紀的小秋下意識接過糕點，接着伸手一指顧濯：“這個叔叔，他，叫小九哥哥皇上來着。”

“……”趙玖幹笑，“怎麼會呢，小秋，你是聽錯了吧。”

趙玖給顧濯使眼色讓他解釋，顧濯卻事不關己高高挂起，假裝沒看見一般，低頭玩起了劍柄上的流蘇。

“這個該死的，”趙玖低聲罵了一句，轉頭笑臉盈盈地糊弄小秋道，“他剛才是跟哥哥開玩笑呢，小秋乖，這話說出去不吉利，以後可不要跟别人提起來，好不好？”

小秋點點頭，咬下一口糕點，許是被點心碎屑嗆到了，立時咳嗽起來，趙玖連忙幫她順了順脊背，哄她回家去了。

見孩子走了，顧濯才涼涼道：“皇上倒好像把這老百姓的日子過得挺滋潤啊。”

“這就不勞你費心了！”眼見已經到了村口，萬一讓别人瞧見顧濯可不大好解釋，趙玖趕蚊子一般朝他揮了揮手，“趕緊走，再不走我就真下旨把盛镞辦了，你們兩師兄弟就等着以後去地府再見面吧！”

“皇上還真舍得啊，”顧濯好笑道，“前幾個月不還為了盛镞又摔桌子又吃醋，這會要殺他倒說得輕巧了？”

趙玖聞言便故意撂下臉來：“那你又怎麼樣？查明白永斷寺被燒跟盛镞沒關系，覺得你們兩個都脫罪了，所以才來讓我把盛镞放了，是嗎？”

這怎麼可能？顧濯開口辯解：“我……”

趙玖打斷他：“不用跟我多費口舌，盛镞把一切原原本本說出來之前，我還不想見到你，快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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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玖把顧濯攔在村子外面，獨自回了自己的小院，關上屋門後，便看見裡面兩個人影。

闵十三正蹲在竈台邊生火，聽見動靜拍了拍手上的灰起身行禮，笑道：“皇上，奴才不辱使命，把他給帶來了！”

趙玖沖他一笑，往鍋裡瞅了一眼：“你倒自覺，做什麼呢？”

闵十三得意地打開鍋蓋，給趙玖展示裡面正炖着的肉：“我瞧見院裡的兔子挺肥的，就宰了一隻，皇上，你自己在這能有什麼正經飯吃嗎？還是得看我……”

他話音未落，趙玖就拍了他後腦勺一巴掌：“誰讓你宰兔子的！”

闵十三滿臉的疑惑和驚恐：“那幾隻兔子不是養來吃肉的嗎？對不起對不起皇上，我這就再買一窩來給你補上！”

誰知趙玖卻看着鍋裡的兔肉可惜道：“兔肉要烤的才最好吃，炖着能有什麼滋味！”

闵十三：“……”

“罷了罷了，”趙玖擺擺手，“你繼續炖着吧，要是不好吃可别指望我幫你解決。”

闵十三高興地應了，繼續蹲下去調整火候，趙玖徑直走到桌邊，拍了拍跪在地上的人的腦袋。

“怎麼在這跪着，難不成這些日子吃了不少苦頭？”趙玖捏起他散亂在發簪外的一縷頭發，“十三從前在永平督軍，應該學了不少磋磨人的手段，有沒有對你用幾樣？”

門口的闵十三聽見了，喊冤道：“皇上，我真沒怎麼虐待盛大人，好歹也是從小就相識的，我可不是不顧念情分的人！”

盛镞一身布衣，遠沒了從前錦衣衛的派頭，彎下腰，給趙玖磕了個頭。

“微臣參見皇上。”他嗓音明顯比從前沙啞了些，規規矩矩行過禮才直起身子，擡起一顆鬓發淩亂的頭，露出生了胡茬、黑眼圈也濃重的臉來。

趙玖沉默着看了他一陣，拉出一條凳子來坐到了他對面，長長出了一口氣：“憋了這麼久，有些話總算是能當面問問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