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玖單手支着腮,臉頰被夕陽映得泛紅,唇邊輕笑了笑:“他啊,是有些捉雞逗狗的天分。”
“明明是雅緻的東西,去了你嘴裡就成了捉雞逗狗,”顧濯笑着斜他一眼,從樹上撸下幾片細嫩的葉子來,坐到小秋身邊,“依我看,小秋比我還有天分呢,不如試試看?”
小秋咯咯直笑,接過一片貼着嘴唇,鼓起粉紅的腮幫使勁一吹,“噗——”地一聲,像放了個響當當的屁。
村民們哄堂大笑起來,顧濯也哈哈大笑,換了片葉子擦幹淨了又遞過去:“一定是葉子不對,來,換一片再試試。”
趙玖把編了一半的草繩扔到顧濯身上,笑着罵道:“少來,你怎麼不自己表演表演放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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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弦月逐漸掩去夕陽的光輝,爬上樹梢,天空也漸漸變成墨藍色,村民們都珍惜一天中難得的休憩時光,三三兩兩地回家休息,慢慢田壟邊隻剩下了顧濯和趙玖兩個人。
顧濯偏頭看他:“你不回去休息?”
“有人在的時候怕吓着他們,”趙玖跳起來拽下一根比較粗壯的柳條,撸幹淨了葉子,“我要練練劍,你不如幫我瞧瞧?”
顧濯一愣:“可以倒是可以……不過你怎麼用這個練?”
趙玖掐去柳條幼嫩的尖端,隻留下柔韌的枝條,攥在手裡用力甩了幾下,柳條發出“唰唰”的破空聲,他笑得有些狡黠:“軟劍咯。”
話畢,他立穩下盤,一手格擋不存在的敵人攻勢,另一手直直将柳條飛快地刺出,緊接着收回手來又是一劈,手腕一抖,手中脆弱的樹枝就瞬間有了幾分冷厲的劍影。
他在劍術上并非童子功,身量也不健壯,出劍的力道上自然是普通,手腳活動起來卻都十分柔韌,也把一套軟劍劍譜耍得有模有樣。
耍過十幾招,趙玖更來了興緻,回身将劍尖一點,便遙遙刺向了顧濯。
他另一手向内招了招,挑釁一笑,顧濯便會意,卻沒像他一樣折一條樹枝做武器,足尖一點,便赤手空拳地襲去一掌。
趙玖擡起手肘格擋,“切”了一聲:“連假劍都不弄一根來,這麼瞧不起我,小心被我打趴下。”
顧濯挑了挑眉:“試試?”話音未落,又是一拳攻向趙玖腰間。
趙玖側身避過他的攻勢,一劍劈向他頸側,劍風兇險,堪堪擦過對方肩側,自己的下盤卻險些失了守,他連忙閃避,以手肘攻其後背,一時間二人竟打得有來有回。眼見二人互無輸赢,趙玖一擡下巴:“怎麼樣,我沒吹牛吧?”
顧濯立起雙掌,顯然更認真了幾成,笑道:“如果我現在十三歲,說不準能被你打敗呢,但可惜,我今年貴庚二十三歲。”
“哈,好個輕狂!”趙玖臉上帶笑,一劍既準又狠地刺向顧濯面門。顧濯受擊,卻不閃不避,在劍尖即将襲到面前時,飛快地用手臂格開他的劍勢,一個箭步便竄到了趙玖身前,立起的手掌順勢虛虛搭上趙玖的頸邊。
二人的距離倏地拉近至不足一丈,動作同時停下,打過一場多少都有些氣喘,互相吐出的熱氣融到了一處。
趙玖退後一步,叉着腰:“你怎麼跟盛镞用同一招?去年他教我點劍的時候也是這樣偷襲,一模一樣。”
顧濯好笑道:“我們本就是同門,他的武功有好些都是我師父指點的,使出同一招有什麼奇怪?”
趙玖丢了柳條,在一旁坐下:“不打了不打了,等我再練練,下回一定把你打得叫娘。”
顧濯歪着頭好整以暇地看他:“你這套劍譜也是從盛镞那來的吧?用着我們師門的軟劍劍法,要打敗我,會不會有點太癡人說夢?”
“……”趙玖語塞,“那我就跟别人學點新的,混在一塊,冷不丁給你來個新的招式,看你能不能反應得過來。”
顧濯撿起他扔下的柳條,在手裡掂了掂:“依我看,你不如也練練劍鞭呢。”
趙玖想起在五陽鎮聚仙齋時,煙霧中看見顧濯手裡那條閃着銀光的劍鞭,問:“這又有什麼說法?你的那條看着刀刃太密,我還怕傷了我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