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玖的臉驟然紅得在夜色中都清晰可見:“……你、你、你怎麼知道?”
顧濯的眼神裡多少帶了一絲憐憫之色:“當夜的宮女太監們又沒機會跟我告密,若不是盛镞親口跟我說的,我還能怎麼知道?”
趙玖張口結舌,顧濯卻又無意識給他補了一刀:“盛镞還說,為保清白的那一吐,用光了他所有内力。”
趙玖語氣微微發抖:“所以這兩年你做的這些缺德事……都、都是……”
“也不全是,但……有一半是他的主意吧。皇上,實在對不住,但盛镞他還真不是斷袖,而且也對你……”
“你别說了!”趙玖大聲打斷他,臊得扭過身去捂着耳朵,蹲在地上,妄圖逃避現實。
顧濯無奈一笑,蹲到他身邊,側頭看他依舊發紅的臉蛋兒:“其實,郎有情,妾無意,也很正常,是吧?”
趙玖咬着嘴唇,偏過頭去,不說話。
顧濯好笑道:“這不是你剛才剛對我說的話嗎?怎麼自己先受不了了。”
“那能一樣嗎?”趙玖飛快地扭頭瞪了他一眼,又扭了回去,“你跟那些紅顔知己的轶事都養活了多少說書先生了,我從前就瞧你沒什麼真心,跟我怎麼能一樣?”
顧濯挑了挑眉:“這麼說來,你對他倒很真心了?”
“還輪不到你說三道四……”趙玖小聲道。
“皇上,”顧濯拍拍他的肩,見他嫌棄地一縮,沒忍住被逗笑了,“皇上恕我直言,你一直說我是個纨绔,這我不大好反駁,我确實比起旁人是多見過些風月。也正因為這個,我才覺着你跟盛镞不合适,這才答應幫他的。”
趙玖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撿了根樹枝在地上劃拉,默然一陣才道:“怎麼不合适?他陪我一塊長大,小時候他還從刺客手裡救了我,自己受傷流了那麼多血,還是拼命護着我,為什麼這會用‘不合适’三個字就把我打發了?”
顧濯沒想到趙玖會跟自己說這些話,他坐在趙玖身邊,二人的手臂虛虛地搭在一塊。
他忽地想起許久之前在京城東雲樓,遇到刺客的那次,趙玖在他懷裡緊閉雙眼,渾身微微發抖,嘴唇發白,口中呢喃着“哥哥救我”的樣子。
難不成,是見着刺客又想起幼時遇刺被盛镞救下的事,才會這樣?
顧濯支着下巴想,若真是如此,倒更好理解了。他低頭看向趙玖,卻見他用樹枝在地上寫了鐵畫銀鈎的“狗彘之不若也”幾個字,還有正寫了一半的“蛇蛇碩言,顔之厚矣”。
顧濯:“……不過是不喜歡你罷了,也不用這麼罵他吧?”
趙玖沒看他,幽幽道:“罵的是你。”
顧濯:“……”
他奪過趙玖手中的樹枝,阻止他再寫更難聽的,語重心長道:“天涯何處無芳草,不如想開些。依我看,想來你對盛镞也隻是有些占有欲罷了,再加上他一直不回應你,你有些不甘心也屬正常,未必真有那麼深的感情,若是能想清楚這個,又何必自擾呢?”
趙玖“哼”了一聲,不理他。
顧濯熱心替他分析感情,問道:“你是因為盛镞救你奮不顧身而喜歡他,還是因為與他相識多年的情分?”
“……不用你管,”方才多說了幾句心裡話,趙玖已經有點後悔,這會什麼都不願意再多說,他站起身來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塵,“我走了。”
顧濯目視着他快步走回自己的小院裡,低頭看見地上罵人的話,才無奈地笑了一聲,伸腳将字迹抹去,這才沐浴着月色,也走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