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舊的村莊,漫天的大雪簌簌落下,到處都是低矮的稻草房屋,還有行色匆匆的人們,但是所有人都是灰撲撲、髒兮兮的,在這裡,幾乎所有人都在過着艱難的生活。
這個時間點,正是人類們吃晚飯的時間,吃完晚飯之後,大家就會相擁而眠,進入溫暖的夢鄉。
小小的少年看着眼前的人來人往,他們行走在街道上濺起的雪渣,還有煙囪裡面不斷飄散的霧氣,那是村莊裡面的居民開始生火做飯了。
遠遠地環視着四周生活的人家,昏黃色的燈光從他們低矮房屋的小窗戶裡面透出來,在積雪厚實的雪地上灑落了一小塊一小塊溫暖的形狀。
少年知道,村子裡面的這些村民們,他們雖然貧窮,但是他們和家人們依偎在一起,家庭生活十分的溫馨溫暖。
而自己卻在那個窮困潦倒的家庭裡面受盡了虐待。
就像是現在,少年默默的想,冰冷的正在大雪的天氣,自己赤着腳,身體上纏着單薄的粗布衣裳,卻沒有人來尋找自己,就算是被醉醺醺常年酗酒的父親找回家去,也免不了一頓拳打腳踢。
其實就算是凍死在外面,他也不想回去,回到那種地獄一般的、無望的生活。
其實他曾經無數次的乞求上帝降臨來拯救一下他這種可憐的孩子,但是無論跪在窗戶邊上對着月亮如何禱告,都沒有任何的作用。
上帝好像是沉默的,從來都沒有回應過他的任何祈禱,相反,生活的境遇每況愈下,父親開始更加嚴重的酗酒,然後他就被鐵礦的老闆開除了,不開心的時候抓住韓森就是一頓狠揍。
上帝好像根本就沒有注視過人間,從那以後,韓森過上了更加艱難困苦的生活。
小少年起身,頭頂上天色已經徹徹底底的昏沉,一輪慢慢的變紅的血月月亮慢慢的的在村莊藍黑色的天幕之中升起,如同一把逐漸開始生鏽的鐮刀,隻是那鐵紅的鏽色仿佛是血滴,從鐮刀上面滑落,令人覺得冰冷而驚懼。
小少年轉身,朝着村莊後面的森林裡面走去,想去尋找一些蘑菇,晚上趁着那個男人睡着之後溜進廚房,用采來的蘑菇煮湯吃。
他是在是太餓了,沒有人需要他,沒有人愛他,他饑腸辘辘,現在隻覺得整個人渾身發冷,他甚至覺得整個世界都是冰冷的。
滿腦子都想着填飽肚子,所以,走進森林邊界的時候,他沒注意到一塊廢棄的木牌子,上面寫着:
“行人止步,不可入内!”
走走停停不斷摸索,終于來到了森林的深處,天色更加的昏暗了,但是樹蔭遮天蔽日,遮住了灑落的雪花,一時間四周變得溫暖了許多,腳底下有些潮濕,濕漉漉的,應該是柔軟的苔藓,踩在腳底下很舒服。
少年低着頭尋找蘑菇,高高興興的采了一大堆的時候,聽見成年男子的聲音響起:
“你是在做什麼,韓森。”
在這樣漆黑的深林裡聽見自己地名字,少年轉過頭,慢慢的睜大眼睛。他親眼看見,森林深處的黑暗之中,毫無預兆的走出來一個男人。
這個男人轉瞬之間從遙遠的黑暗之中來到他的面前,他有着紅色的長卷發,白皙的面容豔麗冰冷,雙眼深邃,看不清眼睛的神色,一身華麗的衣裳,左肩上垂落下來的金光閃閃的流蘇和黑色絲絨立領上衣領口、袖口胸前的花紋都是金子做的絲線紋繡上去的,好像是睡前故事裡面那韓森永遠都無法見到的高貴的貴族。
韓森反觀自己,他衣衫褴褛,食不果腹、饑腸辘辘、灰頭土臉,他隻是個身份卑微的賤民,永遠都沒有出頭之日,也沒有人需要他。
“這位先生,您、您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尼采走上前去,捏着韓森的下巴,低着頭,就着隐晦的月光,仔細的垂眸看他。
他似乎一直長成這樣,無論什麼時候,無論多少次重新來過,他總是唇紅齒白的一張東方人的臉孔,黑色的發絲黑色的眼睛,年少的時候,他的眼神永遠是懵懂而純真。
尼采弓身,湊近韓森,看着他說:
“韓森,隻要我願意,我永遠能找到你。”
小小少年轉身就想跑,尼采一把攥着他的手腕,強迫面前這個小小的孩童看着自己:
“往哪兒跑呢,韓森,你總是那麼天真……你能跑得出這片森林,但是跑不出我的世界。”
近距離,韓森才發現,男人的臉色慘白,幾乎沒有任何的血色,但是唇瓣嫣紅,身材十分的瘦削,就像是那些……饑餓的人。
好奇怪,為什麼衣着這麼尊貴的人,還需要忍受饑餓?但是又想到那些沒事兒找事兒的貴族們現在都以瘦削和病态的慘白為美,甚至有一些人服用水銀來使自己的臉頰慘白,想必眼前的這位先生也是如此。
韓森一時間想不明白,現在這個世界,就是很奇怪的。
所有人都很奇怪。
“你要做什麼?”
韓森退後了一步。
似乎是發現了對方的後退和眼神之中的陌生,尼采蹙眉,一把攥着韓森的手腕,沉聲說:
“跟我走,韓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