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森的喉結動了動,胸膛起伏,猶如墜入了永遠無法逃離的夢境之中。
流淌四溢的鮮紅血液……刺穿胸口的利劍……一夜凋零枯萎的玫瑰花叢……無邊的黑暗……空蕩蕩的鏡面……流淚的天使雕塑……如期降臨的死亡和黑暗……妻子的血淚……所有的回憶交織在一起,凝結成韓森嘴邊的一句話。
“我的妻子,尼采.路德藍,他最為美貌。”
韓森的言語顯然很好得到取悅了尼采,年輕人身側的人一頓,然後是房間裡如同潮水一般暴漲的溫熱和肆意彌漫的甜美的鮮血的氣息,在無盡的沉默之中癡纏蔓延。
外面是狂風暴雨拍打在紅白交織的玫瑰花叢裡面,凋零的花瓣被風雨毫不客氣的刮落下來,如同鮮血或者是傷口一般,落在花園裡的雕塑上,紅衣偏執的妖女哭泣着站在花園小徑裡,聽見了始祖享用新娘時的低沉聲響,紅色的紗衣順着雨水貼在她的身上,朦胧了她的面容,她的發絲如同深海之中的藻類,被雨水浸濕了。
韓森沉睡過去的時候,冰冷的氣息從他的身邊消失,房間裡的溫度驟然升高。
後半夜的時候,波利斯的慘叫聲從山林之間傳來。
片刻之前,陰郁華美的始祖出現在他的藏身之處,濃烈的威壓如同潮水一半襲來,把他死死的壓在山洞裡的地面上。
始祖一身猩紅的絲絨長袍,沒有影子,鮮紅如血的蓬勃發絲怒張在面容妖冶的臉頰兩側。
“主、主人……”
波利斯嗚咽着,雙手攤開趴在地上,努力的揚起頭,他看向尼采,眼神中永遠是濃烈的愛意和渴望,癡迷的看着自己的主宰。
但是很快,在極其短暫的時間内,一種冰冷的恐懼如同觸手一般慢慢的向上攀岩,死死的攥住了他的魂魄,和那火熱的癡迷癡纏在一起,死死的絞着他不堪一擊的喉管。
——主人要殺他。
——主人要殘忍的虐殺他。
——主人如同喜歡溫熱的鮮血一般癡迷于殺戮。
他知道的,他一直知道的。
這就是主人的本性,主人從不憐憫任何人,包括他自己。
他不該挑釁主人的!
“波利斯,韓森看了你一眼,擡起頭來,讓我仔細看看你的臉,我真的想知道,韓森在你的臉上看到了什麼。”
下一秒,尼采擡起手,果然如他所料,殘忍的虐殺了他,然後冷冰冰的看着他的殘缺的屍體,鮮血噴濺在四周的牆壁上,面無表情的轉身離開,擡起腳避開一段殘肢,不叫不聽話的仆從弄髒了自己昂貴的鞋子。
他終究還是死在了韓森的下意識的一瞥之中。
尼采用白色的手帕慢慢的擦拭幹淨手上的血迹,從波利斯藏身的山洞裡面的黑暗處走出來,血族始祖的丈夫,當然隻能看向他一個人。
他帶着熟悉的血腥味和深林的森冷回去,回到城堡的大廳,回到韓森的身邊。
隔着壁爐的火光,年輕的狼人看向自己的血契主人,自己今後唯一的妻子。
心照不宣,韓森把一杯溫血端到尼采的面前。
“路德藍,你該進食了。”
優雅的坐在韓森的一側,一舉一動都完全是标準的貴族。
路德藍大少爺即使已經饑腸辘辘,但也絕對可以忍耐,甚至根本不屑于去看那可以飽腹的食物一眼,習慣性的克制住自己忍耐了不知道多少年的饑餓感。
那雙濃綠的如同珍貴珠寶一般的雙眸,隻是在顯得溫馨的火光之中看向韓森。
“你不問我去幹了什麼?剛才我不在。”
從韓森的身上起來,他就一秒鐘消失不見了。
他一秒鐘都等不了了。
他要殺了波利斯。
他要讓韓森知道,無論是過去還是現在,溫血動物還是冷血生物的他,他都永遠不會變——他冷血,傲慢,自私,多疑,嗜血,殘忍。
“你幹什麼都可以,路德藍。”
韓森把水晶杯往尼采的面前推一推,示意他盡快進食。
尼采垂眸看了一眼韓森推過來的食物,沒有動作,依舊看向韓森:
“我剛才殺了波利斯,韓森。”
“我知道,叔叔。”
“你要怪我嗎,韓森?”
你為什麼要看他一眼,你的視線,你的一切都應該是我的。
燭火之中,少年眉眼沉靜,而經過這麼多年的磋磨,韓森意識到,尼采的占有欲顯然比以前更加的強烈和極端。
“怎麼會,吃東西吧。”
路德藍,你怎麼會做錯呢?
錯的是我,我不該死去,讓你沉睡這麼多年,弄丢了自己的影子,深陷在無望的黑暗裡。
遊走在世間,你一定很孤獨。
我的妻子,一切都是我的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