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嘉和十四年,當今聖上千秋節大赦天下,恰逢春闱将至,不少書生進京趕考,京城上下一片忙碌的景象。這倒是件好事,京城的客棧和飯館的生意日日紅火,客人絡繹不絕。
圍繞香滿樓的一片街道是京城最熱鬧的地方,香滿樓開在玄武大街的中央,樓下兩層供客人用餐,樓上還有房間供人住宿。今日不少書生進京,香滿樓的生意比往日還要好上幾分。
“什麼?沒位置了?”
香滿樓門口,一位身着湖藍色長袍的公子正對着他面前的小二吼着,身後還跟了一幫纨绔公子哥。
“這位公子,實在是不好意思,咱們香滿樓最近客人多,您且體諒些。”
店小二一眼就認出眼前的人是誰,領頭的是鎮遠侯府的二公子趙廣輝,仗着父兄的功勞在京城裡橫行霸道,身後的這幾位也是京城裡出了名的二世祖公子哥,幾個人聚在一起,平日裡嚣張跋扈慣了,一個賽一個的不好伺候。
平時他們若要設宴,也是找樓裡面的廚子上門做飯,今日不知道抽了什麼風跑到店裡來吃飯。偏偏現在店裡是一張空桌子都沒有了,又不能趕走其他客人,店小二無奈,隻能點頭哈腰賠不是。
“喲,趙二公子的面子不夠大啊。”
“就是,一個香滿樓的位置都定不下來。”
“趙哥,這要是說出去了,你們趙家的面子往哪裡擱啊。”
身後的少爺們紛紛拱火,為首的趙廣輝面上青一陣白一陣。誰人不知他趙二公子出門在外最好面子?趙廣輝一把推開店小二沖進店内。
“給爺閃開!”
“哎喲,公子,公子……”店小二又不敢阻攔,隻能跟在身後好聲好氣地勸說,“公子,咱們店裡有店裡的規矩,您别為難咱們做工的……”
趙廣輝一把揮開店小二,瞥見一樓正中央那張四方的紅木桌子上坐着三位青年人,像是進京趕考的學子,其中兩人均是一身樸素的青衫;坐在中間的那位身量較小,看着文文弱弱的,衣裳料子倒還不錯,衣袖上還秀了柳枝,卻是陳年的款式,有些舊了。
趙廣輝嗤笑一聲,上前一拍桌子,趾高氣昂地對面前的三人說道:“你們仨,給我起來,這張桌子歸小爺了。”
坐在中間的青年眼見勳貴如此趾高氣昂,自然是不服氣,站起身毫不退縮地回道:“公子,這凡事講究先來後到,這張桌子是我們兄弟三人先來的,還請公子再尋一處落座吧。”
“嘿!你知不知道我是誰?敢惹我?信不信老子讓你在這京城裡頭混不下去!”
“你!你少仗勢欺人!”
香滿樓裡的顧客眼見有人吵起來,紛紛放下手中的筷子上前圍觀,有眼見的一眼就認出趙廣輝的身份。
“這不是趙家二公子嘛?”
“這幾個年輕人沒見過啊,怕不是外來的。”
“這下完蛋了,這二公子向來蠻橫無理,這幾個年輕人要遭罪了啊。”
眼見二人劍拔弩張,趙廣輝身後的幾個公子紛紛圍上來,半是威脅半是玩笑地說道:“小子,這可是咱們的趙二公子,鎮遠侯知道吧?那可是我們二公子的爹,你可别不識相。”一邊說還一邊指了指趙廣輝腰間的玉佩,玉佩正面刻了一個“趙”字,背面刻着趙廣輝的大名。
“這……”
青年依舊是站着,他最是看不慣這些富家子弟仗勢欺人。但是同桌的兩個青年卻有些怕了,拉着他的手勸阻。
“柳三郎,要不算了吧。”
“對啊對啊,咱們進京趕考不易,不能折在這裡啊。”
桌上的三人确實如趙廣輝所想都是進京趕考的書生,那個站起來駁他的名叫柳璋,另外兩個青年一個叫汪然一個叫林靖雲,三個青年都是青州人。
柳璋家中祖上是商戶出身,不通文墨,到他爺爺那一輩開始重視兒孫們的學問,汪然和林靖雲算是他家資助的學生,三人一塊兒進京趕考,誰知剛來京城就遇上趙廣輝。
也是倒黴催的。
“還不肯讓?來人!給我把他們拖出去!”
趙廣輝一開口,他身後的那些公子便指揮者自家的小厮上前拉扯三人。
“天子腳下,你們怎麼敢!”
“放開我!”
“趙二公子,咱們讓你,你放過我們吧!”
“汪然!你!”
柳璋一向自诩文人風骨,不向權貴低頭,卻看見汪然如此姿态祈求趙廣輝放過他們,心中更是悲哀。趙廣輝可不管這些,正要招呼着小厮要把柳璋幾人扔到大街上,一道破空聲響起,拉人的小厮被一腳踹飛。
“住手!”
幾人停住了動作,趙廣輝看向來人,左邊的少女看上去不過十八九歲的樣子,一身紫色騎裝,衣服的下擺上用金線繡着繁複的花紋,氣勢洶洶;右邊的那位姑娘戴着一個黑色的鬥笠,看不清面容,二人的腰間均挂着一塊腰牌。
趙廣輝眯着眼端詳面前的少女,愣是沒想出這是誰家的千金,隻當是有人好多管閑事,滿不在乎地說道:“喲,這是哪裡來的小丫頭?這麼愛管小爺的閑事,成!來人,把這丫頭擡進府裡!往後便是你們的六姨娘了!”
“趙公子好大的口氣,我倒是不知道我們陰陽司的人要成你們趙府的姨娘。”
黑衣少女開口,衆人均是一驚。
陰陽司?
這兩人是陰陽司的人?
聞言趙廣輝也是一驚。這陰陽司在京城之中地位非凡,由陛下直接掌管,不隸屬于任何部門,不聽從除了陛下之外任何人的強制差遣。
如此特殊,隻因如今邪祟橫行,陰陽司中彙集了江湖中的能人異士,專為百姓解決這些邪祟。尤其這京城中的勳貴人家更是惜命,每家人或多或少都有求于陰陽司,不敢輕易得罪。
趙廣輝這才看清,那兩位少女腰間的腰牌漆黑如墨,由玄鐵制成,上面刻着的三個大字正是“陰陽司”。意識到自己得罪了惹不起的人,趙廣輝立馬換了一副面孔,陪着笑臉向他們道歉。
“原來是陰陽司的高人,小的有眼不識泰山,二位姑奶奶大人有大量,别和我一般見識。”
“你跟我們道歉做什麼?”
紫衣少女雙手抱胸,趙廣輝咬咬牙,自知今日不和那三個書生道歉這一關是過不去了,隻能轉身對着那三人不情不願地說道:“三位公子,今日之事是我莽撞了……對不住了!”
趙廣輝說完就帶着人走了,圍觀的顧客們也紛紛散去。柳璋三人整了整衣襟,向二人行禮:“多謝二位姑娘救命之恩,不知二位尊姓大名,柳璋來日定當報今日之恩。”
紫衣少女笑呵呵道:“我叫宋元亦,這位是我上司,也是我們陰陽司的副司,秦之予。至于感謝便不必了,若真要報恩便好好科考,來日做個勤政愛民的好官。”
“多謝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