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晚上阿姨來準備了晚餐，明歆自己一個人吃完，又去護膚鍛煉打發時間，坐在瑜伽墊上心神甯靜到快要睡着的時候，自己的手機叮鈴一聲響，吓得她一個激靈。

是傅清發過來的消息，說今晚在老宅那邊留宿了，讓明歆不用等她，早點休息。

每次這種情況傅清總不忘交代明歆一聲，明歆也回了個乖乖睡覺的表情沒有多問關于傅家的事，把手機放在一邊沒有多想，正好鍛煉得也有點困了，上樓早早睡下。

在明歆收到消息前半個小時的傅家，燈火通明，半山腰巨大的莊園裡正在舉行一場盛大的宴會，樓上的傅清坐在窗邊，垂眸看着這一切眼中閃過一絲厭煩。

坐在傅清對面的人目光散漫地看着搖晃的酒杯，裡面的酒液在燈光下泛着漂亮的光澤，是時間沉澱出的醇厚，“我說你至于嗎？回來一次生一次氣，往我面前一坐跟尊神像一樣，要我說啊，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你就讓讓步不行嗎？嘴上說兩句他們喜歡聽的也行啊。”

“翻來覆去就那幾個話題，他們沒有别的話跟我說了嗎？”

傅清把自己面前的酒一飲而盡，并不認同對面好友的話，語氣還帶着未消的火氣。

“行了行了，别氣了，我跟你說個事，肯定一秒就能讓你顧不上生這氣了，”方弗夭放下酒杯，一臉神秘地看着傅清，“你知不知道，段惟離婚了。”

好久沒有出現的名字，讓傅清愣了一下，腦海中關于這個名字浮現出許多記憶，半晌，她冷着臉嗤笑一聲，“關我屁事？”

說完，傅清的手拿起酒杯，快到嘴邊的時候才發現剛才就已經把酒喝光了，重重地将空酒杯放回去，扭頭看向窗外。

“啧，”方弗夭眼睛一眯仔細打量了一下傅清的神情，把自己手中的酒杯遞了過去，“不就是還沒放下嗎？咱都自己人有啥不能說的，來，喝我這杯吧。”

方弗夭從不喝酒，她隻是喜歡欣賞酒的色澤，當然，現在她也不介意把這酒借給傅清澆澆愁。

傅清看了一眼酒杯又看了一眼方弗夭，“你腦子過載亂碼了嗎？沒放下？我隻是在想該怎麼落井下石。”

“還得是你啊，想好告訴我一聲，這事我摻個股。”

心一下子就放下來了，方弗夭就說傅清怎麼可能還對段惟餘情未了，她的脾氣向來沒有藕斷絲連那回事，說睚眦必報還差不多。

“忘不了你。”接過方弗夭的酒杯，傅清淺喝了一口壓了壓心裡的火氣。

“我再提醒你一下，這個消息我是一個星期前聽說的了，而且段惟好像還要回國，甚至說不定已經回來了，反正你心裡有數就行。”

“嗯。”

傅清應了一聲，看了一眼時間，“差不多了，我先走了。”

“等我一下，我跟你一塊走，你是回清水路别墅那邊嗎？”

方弗夭也站起身來。

“回房間，我現在在氣頭上。”

清水路别墅就是明歆那裡，傅清本來答應了明歆會回去的，但她現在情緒很糟糕，沒必要把這種狀态帶給明歆，幹脆在這裡歇下算了。

“懂懂懂，那我自己走了，回見！”

方弗夭擺擺手，先自己走了。

明歆對這些一無所知，她一覺睡到自然醒，先是運動了一下清醒清醒，然後下樓吃早餐，也不知道傅清什麼時候回來，幹脆就在一樓，一邊做着關于昨天看的電影的分析，一邊等着。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明歆寫得認真，直到身後貼上來一個溫暖的懷抱才察覺到傅清已經回來了。

“還有一點，馬上就好了。”

思路不能打斷，明歆回頭親了傅清一下，繼續做自己的事情，傅清也沒有打擾她，在旁邊坐下靜靜看着，一直等明歆寫完表演分析标注才給她指出幾處問題。

“這部電影雖然很火，但是主角個人表演風格太強，再加上影片定位問題，并不适合用來學習，你标注的這幾個點都屬于太過浮誇，不夠自然，并不适合你，還有這個角色的表演，就是上次說的那種，現在在電視劇流行的公式化表演，太死闆……”

“你說慢點，我記不過來。”傅清開口指導的時候很少，每次明歆都會認真聽着，手中的筆不斷修改着平闆上的标注，傅清的語速果然也慢了下來，一點一點給她講。

明歆不是科班出身，功底不紮實，演戲對她來說并不那麼輕松，所以她隻能靠自己一邊摸索着學習一邊去實踐。

在傅清的指導下，明歆看着自己全新的筆記長出一口氣，有人在前面引路就是不一樣啊，好多地方傅清一句話就能挑破困擾自己很久的迷霧，看來自己是時候考慮一下，是不是要花重金請位表演老師了。

放下平闆，明歆伸了個懶腰，然後順勢靠進傅清的懷裡，“是不是沒吃早飯？想吃點什麼？”

“沒什麼胃口，就是昨晚沒睡好，肩膀有點酸。”

傅清有點沒精神，下巴擱在明歆的肩上，昨天晚上她回想起很多以前的事情，越想越氣，最後氣得大半夜都沒睡着，但現在跟明歆說起，隻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好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

“那我給你捏捏肩，然後我陪你再休息一會兒，醒了吃中午飯好不好？”

傅清的睡眠質量一向容易忽上忽下的，這明歆再了解不過，也更知道該怎麼讓她舒服一點，果然她說完就看見傅清點了點頭。

明歆的手指力度适中地捏着傅清的肩膀，傅清閉着眼睛舒服地放松下來，明歆總是這麼溫柔體貼，了解她的一切。

兩個人都休息的時間，在一起也很少出門，一來是兩人都比較宅，二來就是傅清那張臉國民度太高了，出去就算是全副武裝也很容易被認出來，為了減少不必要的麻煩，還是在家比較好。

這麼久的相處，兩人早已經把對方了解透了，更習慣适應了對方，比如傅清剛把寫好的那張字晾起來，就聽見外面傳來明歆咿咿呀呀的唱腔。

“漢兵已掠地，四面楚歌聲，君王意氣盡，妾妃何聊生。”①

在傅清看向門口的時候，唱完最後一句的明歆在門口扒着門框露出腦袋來，看見她放下的筆，這才旋身邁着小碎步走過來，露出凄然的表情要去搶她毛筆。

一看就知道明歆要跟自己演哪出，傅清也十分配合地拿起毛筆躲開，接上她的詞，陪她演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