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完收拾的活，一轉身，太陽炙烤下，地面已經半幹狀态。

三人繞到紫色皮卡後面。

一同把上面裝載的三輛小電瓶車搬下來。

來時被曬發燙的座包，淋過場雨，又曬幹了，此時溫度坐着剛好舒服。

人手一輛。

扣住安全帽。騎上兜風！

左邊金燦燦的向日葵花海！

右邊綠油油的藤蔓西瓜田！

嘟嘟嘟嘟嘟嘟！

鄭悉穿的無袖汗衫。花獻宜和江麥的短袖寬松襯衫，被風灌的鼓鼓作響。

“騎上我…心愛的小摩托…”[1]

“世上唯一不變…是人都善變…”[2]

“反正…他都不難受…他隻要自由…”[3]

日落于大道盡頭。

三人把電瓶車搬回皮卡。

“開始幹活。”花獻宜道。

江麥：“是，boss。”

隻是黃昏時分，看景還是清楚的。

向日葵花瓣鍍上一層層銅黃光暈。

“這是要收的麼？”鄭悉指着盛開的向日葵。

“不是。這些花盤子都打開了。”花獻宜回他，“而且這個品種，文森特黑心，今年夏天不讨好。”

三人下田埂。田埂對于鄭悉來說有點窄，微張開手保持平衡，“花先生滬城郊區還有基地？”

“這不是我的基地。”花獻宜指向田中心的棚子，“是農戶的，合作項目。”

“文森特黑心，這個品種前些年盛好。利潤可觀。”

“向日葵本身不難種，全國許多農戶，一擁而上，盲目跟風，導緻今年産能過剩。比如彩南、豫南，諸多滞銷。”

鄭悉雖專業不在此，但也有基本經濟學常識，不經疑惑，“滞銷，農戶應該會把價格放低啊。”

“是的。”江麥道，“很多地的向日葵價格都快比不上種子和肥料成本了。文森特基本是國外進口種子，價格本身不便宜。”

“許多農戶甯願把向日葵爛地裡，都不肯用低于基礎成本的價格抛出去。畢竟，采收，還要再添上人工、打包、運輸等後續成本。”

鄭悉點點頭。

“那現在是采收什麼？”

花獻宜給他指另一片。

“沒開的？”

花獻宜點頭。

走到棚子附近了。

一中年男人本正指揮着工人，見田埂上來的是他們，過來招呼：“花總，江總，帶朋友來玩了？”

江麥點頭。

中年男人雙手叉腰，對這大片向日葵，一陣感慨：“多虧了花總合作，讓我今年不至于血本無歸啊——起初沒有完全信任你們，是我小人之心了。”

“言重。言重。”江麥客套，又外加叮囑，“今晚隻收沒開的，迷你檸檬、奶油、文森特綠心各一畝，泰迪、文森特黑心、油畫各半畝。”

“不要多采造成積貨。今日的采收任務就這些，安排好打包和配送。”

“後面連續幾天會有不同的采收任務。”

“好的好的。”中年男人應道，“那我過去再跟工人們說一遍。”人便走開了。

鄭悉看他們對話，不免好奇，“裡面又有什麼故事？他這般感謝花先生。”

花獻宜看向那中年男人背影，簡要介紹身份，“他是魯東人，來滬城郊區，承包地，本來打算做景觀農業。”

“景觀農業？”

江麥解釋：“對。他原本依據當時的市場熱度，打算全部種成文森特黑心，既想做觀光旅遊業，又想做鮮切花行業。然而他的預想過于豐滿。起初我們來找他合作，他還覺得我們是在阻撓。”

“哦？”

花獻宜說：“如果要做景觀，吸引滬城市區及周邊人口，來這旅遊，花海拍照，選用價格低廉的普通向日葵種子，便能打造花海效果。用文森特黑心成本太高了。”

“甚至，可以用食用向日葵打造花海，花期結束後，還能制造瓜子、榨油等價值。”

“而他當時，十分執着于，文森特黑心。”

“All in對麼？”

“對。”花獻宜繼續，“他設想那些文森特黑心，打造完花海，可以采收下來供給周邊地區的花店。然而，花店是不會收開放度很高的向日葵的。”

江麥：“你看到剛才沿路開的那些向日葵了麼？他們都是統一開放的。打造花海，氣勢夠足，才會有吸引力，因此要統一播種，統一開花。”

“然而鮮切花行業，每天都需要用新鮮的貨，不是一天用超量的貨。生産基地就需要分批種植，分批采收。”

鄭悉：“那你們後來是怎麼說服他合作的？”

“給他買種子。”花獻宜言簡意赅。

“意思是，除了文森特黑心的種子不是你們買的，剩下的品種都是你們供的種子？”

“對。”江麥補充，“而且都是進口種子。但是播種計劃安排，以及采收等，全部要聽我們的。”

鄭悉算是聽懂了，“他本身是做景觀出身的，又承包了地。你們相當于利用了他的田間管理、土地、人力，提供種子後，回購産品。”

“是的。”江麥，“為了讓他也實現花海預想，我們協商，他在路側那一片種他的文森特黑心。内裡的地，種我們安排的。”

“難怪他很感激你們。”鄭悉道，“雖然我沒處理過相關案件，但聽多了保證回購，又跑路的供應商。”

“不過你們的供應與他們不同，你是向他免費供應，他們是要求農戶種子、設備等前期付費。”

花獻宜讓江麥去把沒開的品種，每樣拿兩支，抱着走。

鄭悉說：“采收的花全部供麥語麼？”雖然他知道麥語對于花店來說，已經屬于超大店。但…一天消化幾畝産量的向日葵…太恐怖了吧。

“不是。”花獻宜搖頭，“麥語隻是我開拓的終端。我也做批發經銷，滬城花卉批發市場有我的檔口。這些花主要供給檔口的，滬城本地、滬城周邊花店，會從檔口拿貨。”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花田裡的工人頭上頂的帽子帶有手電筒。

鄭悉感歎：“現在采收，花也不熱，人也不熱。”

花獻宜對那中年男人遠聲招呼一句後。

帶江麥、鄭悉，打着手機閃光燈，出花田。

見瓜田阿姨的奧迪Q7還停在那。

把抱來的十多枝向日葵，放在主駕駛位那一側的地面。

“今天謝謝鄭律扛着三輛電瓶車來了！”江麥道。

鄭悉：“哪兒的話，郊區散心對于城市壓力大的人群來說，确實是個不錯的選擇。”

三人一同回市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