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個‘葉不空斬’!妫越州……孽徒若不早早除之,勢必成我心腹大患!”
曾經,身為靈霄派掌門人的葛登在談及他那個聲名鵲起的徒兒時,總是如此咬牙切齒,恨得殺心燃熾。那陰沉面色并着偶爾抽動的青筋,倒叫素非煙有些認不出眼前這人該是她風度翩翩的情人了。
“她不是你的徒兒麼,”不過那時她總能将心底的情緒遮掩得滴水不漏,隻是柔柔地奉茶給他,輕聲道,“難道還能比得上你?”
她這話雖是有意奉承,可并不算作假。葛登是靈霄派掌門,武功高深莫測,論起江湖名聲與地位可謂無出其右者。也正因此,素非煙才會将他選作情人。
葛登聞言,卻并未放松半分,反而轉頭以格外陰沉的目光打量了她好一段時間。最終,見素非煙面露疑惑,這才端起茶杯飲了一口。
“女人總歸要像你這樣才是好的,”他道,“雖然貪心,但有限度。”
素非煙的視線從茶杯上移開,緩聲道:“你難道……是在懷疑我的真心?”
他懷疑也是應當的。除了身份地位,年歲漸長的大齡男人怎麼會配得上她?然而葛登一向便是分外自信的,倒叫一開始準備了諸多借口的素非煙感到沉默。她自然是對這個男人本身并無所求。令素非煙喜愛的便是這個男人剝除了己身之後外界所擁有的一切。她從不被允許擁有的那一切,偏偏叫她渴求得心口如焚。
這豈能不算真心?
葛登笑道:“不,我是在肯定你。你很聰明,既然選了我,那麼定然值得更多。反之亦然。”他拉過她的手,承諾道:“待我除去這孽徒找到明坤神劍,到時定然轟轟烈烈迎娶你入門,好叫你從此揚名武林!”
是了,是了,這才是素非煙想要的,也不止是她想要的。她生的美麗,自小又受到大家閨秀的教養,外在自然端莊柔順,可誰叫老天在她體内埋了顆同外在截然相反的心?那顆從不安分的心無時無刻不再熱烈跳動着,叫她非要去渴慕、去愱忮、去痛恨?
既然如此,素非煙心道,無論如何老天怪我不得。
“你說話我自然是信的,”彼時她便低首莞爾,輕聲道,“爹爹這邊我會看着的——明坤神劍的線索。”
葛登大喜。當初他既然會對素非煙留情,除了因為她的無雙美貌,另一原因便是為了多掌握一重素家的線索。那素明舟雖大有謀略,但狡詐多疑又心高氣傲,素來便與他不合,斷然不可與謀。如今叫他親生女兒在旁盯着,才不會疏漏。他道:“煙兒,辛苦你了。隻是你父親……不會疑心麼?”
素非煙看着他,柔聲道:“在他眼裡我不過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乖順女兒,平日裡最是聽話不過,又豈會與你這個對頭有關聯呢?再說了,如今他一顆心都拴在教我小弟習武這件事上,旁的自然無心理會了。”
葛登疑惑道:“你小弟……還是經脈不通,無法習武麼?”
素非煙點頭道:“是啊。他是胎裡帶下來的毛病,多少名醫瞧過了都治不了的。可惜我爹并不放棄……”
唉,她心中暗歎,為甚麼當初媽媽不再狠心一些,直接将小弟也害死了豈不省事許多?可惜那時她已瘋了,隻顧着要去殺小弟的親娘,女兒的話已是半點都聽不懂了。
葛登道:“即使如此,你也該多多關照着,好叫你爹多多信賴于你。”
素非煙道:“這話我自然省的。先不說我,你那邊……妫越州,是這個名字麼?你既深恨于她,可想出招了。”
葛登再度沉下臉來,冷笑道:“且讓她再逍遙一段時間,到時不在江東,便是在均州,早晚便叫她一命嗚呼!”
素非煙轉了轉眼珠,道:“不如,我來幫你?”她迎着葛登的眼神,緩聲道:“你設法叫她來一趟娀陽,我便借機請她到素家莊做客。為了小弟,爹爹曾請來神醫到莊裡待過,偏叫我知道了一種殺人無形的毒藥,到時我便先請她喝茶……”
“不可!”哪知葛登突然打斷了她,喝道,“你休要見她!”